北京情缘  ¤ 湘平


    小时候生长在南方的小城,北京曾是我最向往的地方。长大后远离故土母国,北京成为我最留恋的城市。虽然我只在那里学习、工作了四年,那个城,那里的人却成了我永久的牵挂与眷恋。不仅仅举世闻名的长城、故宫、天坛等名胜古迹令人永生难忘,我在北京所遇到的凡人琐事,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都成了我永恒的记忆。

     那里有我自幼心目中最神圣的学术殿堂北京大学。第一次到北京,我怀着热切、敬仰的心情走进北大校园,坐在有着浓浓的书香墨气的未名湖畔久久不愿离去。虽然1977年的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成为我一生中重要的里程碑,但由于当时的种种限制,未能一试身手报考北大,没能佩戴上那神往的校徽跨进这所殿堂,却使我抱憾终身。

    那里有引我进京的恩师王振刚教授。那一年,我从武汉第一次登上北上的列车,为报考研究生进京面试,第一次见到了王老师。他时年58岁,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北方汉子,中国医学科学院的“少壮派” 科学家。从那里起步,是他,引我走上了医学科研之路。屈指数来,他今年已是78岁高龄,我在电话里向王老师许诺,一定在他80寿辰前再到北京去看望他。我也在那里结识了同窗共读数年的师兄杨武,师妹单婕,虽然毕业后各奔东西,我们却成为终生的挚友。

    位于东单三条5号的中国医学科学院基础医学研究所是我学习、工作、生活了4年的地方。那是一栋青灰色的L型的八层楼。从楼顶的平台上极目眺望北京城,别有一番情趣。你能看见远处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北海山上耸立的白塔,那稍远处一大片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屋顶下是故宫和中南海,近处庄重的、墨绿与乳白相间的琉璃瓦覆盖下的是久负盛名的协和医院和全国医学科研的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在八楼的大梯形教室里,我们和来自医科院各个研究所的百十 名研究生共同渡过了第一年的基础理论课程学习阶段。五楼的实验室凝聚了我们潜心实验研究的心血,记录了四个寒暑里许多不分昼夜的日子。三楼尽头的女生宿舍常常回荡着姐妹们的欢声笑语。还有二楼的系办公室和底层的食堂也是我们每天上下穿梭往返的地方。由于大楼里具有我们学习生活所需的一切,在实验阶段或撰写论文的最忙的日子里,我们可以一、两个月足不出户。

    走出东单数步之遥,就是那条横贯东西,一望没有尽头的“十里长安”。迈步在那宽阔、平坦、笔直而深远的长安街上,我即刻被她的磅礴气势所震撼,所折服。那街道两侧无数伟岸的建筑物,反映了昔日中国的辉煌和今朝时代的进步。我沿街从东单往西,走一站路就到达天安门。辽阔的天安门广场游人如织,座落在广场北面的故宫和中南海那辉煌的古代皇室建筑群,与南面雄伟的人民大会堂,博物馆等现代建筑物交相辉映。继续西行,一站又一站,我走过了古朴庄重的劳动人民文化宫,颇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宫,和记载着中国现代战争史实的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我曾经一直走到西郊外去重温那久闻的、古老而美丽的关于公主坟的传说。

    长安街上的车流人流如潮,喧闹繁忙却又井然有序。一位澳洲友人曾称长安街的 “自行车大军” (bicycle team)是游北京必看的奇景,他惊叹北京人的骑车技艺之高超。由于北京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口之众,长安街两侧的自行车道几乎占据了整个路面的一半,上下班高峰期间的自行车流成为长安街头的一景。当交通红灯一亮,只见骑车人随着刹车用一只脚一踮地面,所有的自行车在交通道口前嘎然而止。据不精确统计,平均每平方米面积上有车1 .5辆。而在交通灯变绿的那一刻,犹如一声号令,一刹那间千军竞发,万马奔腾。我也曾在这千军万马中体验过那万马奔腾的气势。

    出国前的一段时间我住在位于西郊的五颗松,每天乘班车上下班,经十里长安往返于家和位于东单的研究所之间。当清晨迎着朝阳东进,我看到晨雾徐徐揭去,朝阳冉冉升起,沐浴在晨曦下的长安街洁净清新,朝气蓬勃地迎接崭新的一天。好多次,车驶过天安门广场时正赶上庄严肃穆的升国旗仪式。看那年轻英武的升旗手们,那徐徐上升,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和那些满脸庄严的围观者,每一次都使我胸中激情荡漾。每天傍晚从东单出发返回时,怀着悠闲的心情,看那柔和的夕阳,缤纷的晚霞映照下的长安街更是多姿多彩。太阳逐渐西沉,渐行天色渐暗,暮色给长安街涂抹上一层神秘的色彩。突然,华灯齐上的光亮又将那神秘感驱赶得荡然无存。入夜,这里是永无歇息的不夜城。

     走出东单三条胡同的另一端,或经由研究所侧面再穿过协和医院的大楼和长廊的捷径,则来到久享盛名,最具京城特色的王府井大街。坐落在街头醒目位置,文学艺术、科技外文书籍一应具全的王府井大书店,以及藏身在一条偏僻不起眼的小胡同内的外文书店是我常常光顾的地方。还有那间装璜雅典的工艺美术品商店,我曾从那里买了许多独具传统特色,精工细作的手工剪纸和其它艺术品带来澳大利亚,赠送给这里的朋友。虽然我并不十分热衷于那些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大小商店,逛街逛商店的经历却让我时时刻刻感受到北京人的真诚、友善和热情。北京是全国人民的首都。无论在公共汽车上,商店里,还是游览地,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南方口音而遭到冷落。如果说,在上海多年我始终觉得自己是 “外地人”的话,北京却让我感到“宾至如归”,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我的方向感极差,在那九曲十八弯的上海街头总是因搭错车、走错路而南辕北辙,而在北京的方正笔直的街头巷尾,我却很少迷失过。

     还有我不能忘怀的是那条从京城通往北京国际机场的宽阔,平坦,笔直的 “国道”,它向来被看作是“北京的窗口”,“中国的窗口”。那一年,我经那里第一次告别北京,踏出国门,走向世界。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又多次经由那条道重访北京。

     多年来,我漂泊到许多各具特色的大小城市,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份未了的北京情缘。

             2003年11月于澳洲堪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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