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聽蟬  ¤ 生琴


     今夏,在花蔭、柳下,臨風聽蟬,成了我們生活的雅興。

     古人眼中,蟬“飲露身何潔,吟風韻更長”的餐風飲露的生活環境,造化了蟬潔淨 而孤高的物種品位。

     自古以來,臨風聽蟬,為文人雅士們所歌頌,並以吟詠蟬聲來抒發高雅的情懷,更 有甚者,有的還用小巧玲瓏的籠裝養蟬置於房中聽其聲,以得其樂。

     的確,從百花競放的春天,到綠葉凋零的秋天,蟬一直不知疲倦地用輕快而舒暢的 音律,不用任何伴奏,為人們高唱一曲又一曲輕快的蟬歌,為大自然增添了濃厚的 情致和詩意,難怪人們稱它為“昆虫音樂家”、“大自然的歌手”了。

     古人以為,蟬餐風飲露,是高潔的象徵,所以常以蟬的高潔表現自己品行的高潔。 由於蟬棲於高枝,餐風露宿,自屬於清高一類。所以大都用蟬喻指高潔的人品。

     晉人陸雲的《寒蟬賦》稱蟬是“至德之蟲”。他認為蟬有五德:“頭上有冠帶,是 文;含氣飲露,是清;不食黍稷,是廉;處不巢居,是儉;應時守節而鳴,是信。”

    

     古人對蟬如此高的評價,自然也會把蟬當作知己、擬為自身而表心跡了。 唐代四杰之一駱賓王的《詠蟬》:

         西路蟬聲唱,
         南冠客思深;
         不看玄鬢影,
         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
         風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
         誰為表余心。

借詠蟬表達了憂國憂民的感慨和詩人高尚正直的品質。 而唐初詩人虞世南的《蟬》:

         垂縷飲清露,
         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
         非是籍秋風。

借蟬鳴的高遠來喻文人雅士的立身品德。 李商隱的《蟬》則直抒胸臆: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首二句寫蟬之鳴的艱辛,三四句寫蟬之不鳴的困頓:“一樹碧無情”,真是追魂取 魄之句,以蟬自比,寫盡當時所處環境的險惡。五六句作鋪墊,然後借“煩君”二 字吟出結句,“我亦舉家清”,點出詩人孤高清廉的品格。

     蟬,吸風飲露,棲息林間。記得小時常帶弟妹捕蟬來玩。捕蟬不同於捉其他的蟲子。 蟬有趨光性,當夜幕降臨,只需在樹下燃一堆疏火,同時敲擊樹幹,蟬即會撲向火 光,此時迅速捕捉,非常有趣。

     盛夏時節,臨風聽蟬,給人們帶來野趣、寧靜和爽意。那抑揚頓挫的蟬鳴聲,往往 會使人追憶起兒時的情景,回到純真的稚趣童年。

    

     夏季裡,一陣雷雨過後,在樹根周圍的地面即可看到一些圓圓的洞穴,這就是蟬兒 出土的地方,碰上好運氣,還能抓到沒有蛻殼的蟬兒。後來才慢慢知道,蟬由卵到 成蟲的生命之旅竟然是那麼漫長!

     它們要在地下蟄伏兩到四年的漫漫長夜,然後方能成蟲羽化成蟬,而這個過程有的 蟬種竟然長達十七年!

     蟬的蛹在地下度過它一生的頭兩三年,或許更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它吸食 樹木根部的汁液,然後在某一天破土而出,憑著生存的本能找到一棵樹爬上去。 當蟬蛹的背上出現一條黑色的裂縫時,蛻皮的過程就開始了。那退殼的過程非常有 趣:蟬將蛹的外殼作為支撐,慢慢地自行解脫,就像從一副盔甲中爬出來。

     雄蟬每天唱個不停,是為了引誘雌蟬來交配,雄蟬的叫聲,雌蟬聽來像一首美妙的 樂曲,在交配受精、雌蟬產卵幾周之後,雄蟬和雌蟬相繼死去,他們用生命完成了 傳種接代的使命,真是可嘆可贊!小小的蟬兒竟有如此過人勇氣。

     從卵裡孵化出來的幼蟲,少則兩三年,多則十幾年,從幼蟲到成蟲要通過五次蛻皮, 其中四次在地下進行,而最後一次,是鑽出土壤爬到樹上,蛻去乾枯的淺黃色蟬殼 變成成蟲。由此可見,蟬雖然壽命很長,但卻很少在陽光下生活,幾乎一生都在黑 暗的地下度過,這真是太遺憾了。

     蟬在人類難以想像的黑暗中孕育著生命的希望。直到它以頑強的毅力,堅持不懈地 打開生命的通道,覺醒一般爬出地面,在人們還在熟睡時,爬出地面的蟬兒早早地 迎接著晨曦的到來。

     只要一個晚上,它們就完成了生命的蛻變。那富有詩意的臨風聽蟬,就從這裡開始 了。蟬為什麼會如此不遺餘力地激情高唱呢?興許它是為著在黑暗中多年的蟄伏後 才擁有的短暫光明而歡呼高歌?!也許它是為著即將誕生的新生命而盡情高唱?!真 可謂:“至德之蟲”,蟬也!

       200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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