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走了,仍有余香  ¤ 褚静


    风走了,仍有余香。

    落寞的夕阳伸出温暖的手,把金黄的稻谷撒在地上。金黄的谷穗铺在泥土上,散发 出生命的馨香。每天来了要去,去了又来,太阳是不是也厌倦了这份工作,忍不住 有点忧伤?

    那么为何不停一停? 让我从时空的隧道穿过, 回到过去的时光……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他的脚步,所以才这样哀伤。是啊,他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就用根根盲刺织成面纱,在我的脸和他的脸之间竖起一道墙。也许是习惯了这 样的生活吧,他又是如此安祥。他虽然那样忧郁,却每天不忘播下希望。每天和他走 一走,我的心里都会充溢着平和的奶香味,一种最能使人安静的香味,像在摇床里一 样……

    校园里的丁香花开了又谢,虽然这时的枝桠上并没有花朵,但我好像依然嗅到了满 树的花香。每个走到这里来的傍晚都是一样……

    一旁的柳树怜悯地看着我,一根柔软的枝条从我耳边抚过,几缕绵长的发丝回应着, 摇曳。不甘寂寞的风前来凑起了热闹,呼啦一声撕破了记忆的口袋……一堆五颜六 色的东西掉出来,滚落满地。我疯了一般地捡拾着,模糊的眼睛仿佛看到两个熟悉 的人影,隐约在丁香树下……

    越来越清晰了,越来越清晰了!画面像水盆里晃动的水纹一样颠抖着荡漾开来……

    那是两个小女孩。

    一个白白的,看上去有点胖胖的,脸蛋儿肉肉的,叫静;与她并肩靠在一起的叫花 儿,有一双波斯美人一般的大眼睛,柔顺黑亮的短发荡在腮边,轻柔乾脆的话语从 嘴边流出,嘴角边的黑痣可爱地动着。

    那时候的每个下午都有着这样的画面,她们相当多的时候就是这样度过的……没有 皮筋儿、没有毽子、没有热力四射的欢蹦乱跳,只有静和花儿,只有她们的书和她 们跃动的思想……她们有自己的快乐,她们会玩别人都看不懂的游戏,她们会在雨 幕中手拉手跳起来不成步法的华尔兹……雨懂她们的欢乐,风给她们伴奏……

    热乎乎还算懂得爱别人的静在花儿面前总是很任性,很不近人情,从不接受别人东 西的静总是索取花儿的最爱;而花儿总是美好的微笑着、顺着她小的心意。静在无 私的花儿面前忘记了一切曾经、现在、将来都可以称作是她的做人原则的东西。被花 儿宠着的静挥霍着最纯稚的快乐和最诚挚的友爱……

    这个静,你一定猜对了,非常老套,可她就是我。可花儿总爱叫我咪,她喜欢猫, 我也是。所以两个女孩, 一个咪一个呜,在她们两的世界里变成了两只人一样的猫, 创造了彼此能听懂的语言和彼此能理解的快乐。

    她放弃了回家的近路,放弃了可以同行的夥伴,和我绕着一条多拐了几个弯的小道。 而我,每天重覆着过家门而不入,与她走到不得不分手的路口。我们每日徘徊在路 灯下,谈、谈、谈,每天还是有说不完的话,每每到了华灯上了多时才一步一回头 的道别,彼此的眼神都深深地印在了彼此在黑暗中闪亮的眸子里、深深地印在了彼此 融进夜色的漆黑的身影上……化做两盏依恋又牵挂的灯……

    那时候我们觉得快乐很长。

    可是……

    可是这一切都到哪儿去了?我慌忙捡拾地上的碎片,却拾不起来。

    时光,这无情的恶魔……

    我想夺过他的魔杖,击倒他……或者击倒我自己,让我的全部活力洒在这一地的碎 片上,让它重新鲜活起来……

    而我,追不上他的步伐,只有呆望那一去不返的溪流,那归去归来的雁群……那溪 流还是昨天的溪流,那大雁可是昨日的大雁?

    时光,我抓不住他的手。他化做风,从我身边走过,带来一些,又带走一些……带 来的也终再被枪走。丁香逝了,但她的芬芳还存留在空气中。终有一些是他带不走 的。

    她不见了,但我还闻见她的味道。

    太阳走了,但阳光渗进了泥土里,不然来年怎么长出嫩绿的小芽?太阳走了,但它 明天还会来。

    丁香花,不是还会开放么?只要有心人仍在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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