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来访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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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飞
(一)
双休日,我刚想出门,张飞就气鼓鼓地闯进我的家,劈面对我说:“我和家里的
‘母老虎’干了一仗,到你这来消消气。”
张飞是我插队时很要好的“知青”朋友,现住澳洲堪培拉。自1977年我俩都考
上大学后,直到1999年,就一直未再见过。后来听说他也来澳洲了,但在那个城市
却无从知晓。1999年春节,堪培拉几个华人团体联合举办迎春晚会,没想到我和张
飞竟同台演出。意外地再度重逢,彼此诧异这个世界真小。从此,我俩比“知青”
时更哥们儿了,无话不谈,当然也无怨不抱。无论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彼此
在一起海阔天空地神侃一通,心中的块垒顿消。过去他和老婆吵架,就常找我消气。
这不,今天他又来了。
“张飞,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受了老婆的气就拿我当你的‘烟囱’?俗话说:
夫妻之间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拿脚踹。老婆骂你打你是亲你疼你,你生个什
么鸟气吗?看你,肚子都气得像鼓胀的青蛙。男子汉大丈夫,回去跟媳妇陪个不是,
晚上抱着她‘啃’上一顿,再在她身上做做俯卧撑,锻炼锻炼两下,然后美美地睡
上一觉,什么屁事都烟消云散了。”
“这回甭想我跟她点头哈腰陪不是了,惹火了,我休了这娘们。”
“别说这些没屁眼的话,想当年‘知青’那会儿,你风华正茂,人家漂亮妞找
上门来你都吓得拉稀。现在人都至知命年了,整个儿黄瓜脸,你要是真的把她休了,
我看你到哪儿去找个妞做伴。”
“你就别揭我的伤疤了,为那事我没少吃后悔药。不过话说回来,那事也不能
全怨我,至今我还困惑着呢。”
张飞提及的那次发生在“知青”岁月,并使他噬脐莫及的到底是咋回事呢?容
我慢慢道来。
(二)
那是近三十年的事了。当时张飞和我都在江西某县一个穷乡插队,成为当时家喻户
晓,妇孺皆知的“知青”。插队后一年多点的光景,张飞凭着他脑子灵活,学东西
快,干事利落,为人热情大方,正直善良,被大队干部赏识任命为赤脚医生。从此,
他甩掉了牛尾巴,整天和感冒发烧、头疼脑热、上吐下泻、疖痈脓肿等疾病打交道,
一天到晚紧张地应付医务室车水马龙的病人。人在忙忙碌碌中,日子总觉过得太快,
如行色倥偬的旅行者,一晃他当赤脚医生快两年了。不经意中,时间老人把日历翻
到了1976年春天。
是年春天,张飞刚满20岁。他,一米八十的个子,方正的国字脸配着两道剑眉,
一双尚未完全脱去稚气但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威武地耸立在英俊的脸庞上。
他行步如飞,说话铿锵,浑身上下散透着青春的活力。他会不少乐器,能吹口琴、
笛子,会拉二胡,生就一付男高音的好嗓子,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画也作得
有模有样,象棋在“知青”中数一数二。毫不夸张地说,张飞的确是才貌双全。和
他在一起,我们“知青”中的不少人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因此,他无端地会遭
到一些男同胞的妒忌。但是,张飞有个弱项,和异性交往时,他显得木讷笨拙。因
之,尽管当时“知青”中有不少成双结对的鸳鸯蝴蝶享受花前月下的欢快,他迄今
为止未在爱情的土地上播过种子,尚是一块贫瘠荒芜的处女地。
张飞这块不毛之地随着1976年万紫千红的春天的到来,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垦荒者。
一个春光明媚、阳光灿烂的日子,张飞在医疗室给病人注射时,忽然一阵银铃
般但参杂着些许沙哑的女声在隔壁诊断间响起。那声音甜得几乎能挤出蜜汁来,宛
若一阵温柔的春风吹进张飞耳朵里,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他很惊讶,思忖着:“当
了近两年的赤脚医生,大队的每一个人基本上都认识,尚未听到这样使人耳朵肃然
起敬的甜美声音。”她的话简直比唱歌还好听,音色娇润,袅袅绕梁。这立马使得
张飞有种一睹为快的强烈欲望,但他故作镇静。给病人注射完后,他把自己急切见
她的激动心情故意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才缓缓地来到诊断室,一瞻这位闻其声
即可使人蠢蠢欲动的女子的芳容。
一进诊断室,张飞的眼睛就像粘在眼眶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姑娘。
她站立着,个头很高,一米七三左右,身体丰满匀称,皮肤白皙嫩滑。一双水汪汪
的眼睛,不说话时似在笑,而笑时则令人心旌摇动,春潮荡漾。高高的鼻子从侧面看
像一把梯子斜搁在脸上,薄薄的嘴唇勾在两个微微上翘的嘴角之间,白里透红的漂亮
脸蛋上带个俏皮的下巴。她长得很美,像一朵出水的芙蓉,光彩照人,艳丽眩目。.
这位羞花闭月、声如黄莺的姑娘也在目不转睛地瞅着张飞那张英俊潇洒的脸,但和
他的眼睛相接时,却被他三百瓦特似的眼光直射得有点羞涩不安,脸颊上旋即泛起
滚滚不断的红晕。那红晕就像一滴墨汁掉在宣纸上,迅速扩散到整个脸部,连脖子也
不放过,霎那间,一个刚刚还光滑白皙的玉颈红得像火鸡脖子一样。显然,这姑娘是
被张飞灼热的眼光电着了,羞羞答答地移开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张飞也意识到自己
失态了,于是马上切断了他那双“电灯泡” 的开关,心神不定地坐在他那把医生的
交椅上,手足无措地从桌子上拿起根笔,漫无目的地玩弄着,半晌才开声问眼前这
位高大漂亮的姑娘。
“你是来看病的?”张飞说话的时候,由于紧张,喉结颤颤悠悠地忽升忽降,仿佛
“打摆子”的病人在发抖。
“是的,不知怎么搞的,喉咙发痒,不停咳嗽,鼻子塞得像便秘的人,憋红了
脸也挤吸不出一丝空气。”
她的话使张飞忍俊不禁,虽然脸上没笑出来,但他心中还是禁不住扑哧一笑。
心说:“这丽人不仅长得水灵灵的,还挺幽默的。”
“你是感冒了。春天到了,花红柳绿,景色虽然迷人,但温和的气候也使病毒如
鱼得水,在空气中横冲直撞,造成感冒流行。”顿了一顿,张飞问道:“你头痛发烧
吗?”
当张飞说话时,她的眼光整个儿像胶在他的脸上,未曾离开过。至于她心里在想什
么,除了她那不会说话的大脑外,她自己也未必清楚,因为她的灵魂在梦游。结果
张飞那句问话虽然每个字都走进了她的耳朵,但只是走马观花似的转了一圈就溜出来
了,像水珠子滴在荷叶上一般,未留下任何痕迹。
“你头痛吗?感觉有烧吗?”看到她毫无反应,张飞重覆了一遍。
“烧好像没有,只是嗓子眼像挂了一把刀,咽水都是生疼的。”她这次没有走
神,但双眼仍在研究张飞的那张脸,她发现几颗像未成熟草莓似的青春痘,隐约地
点缀在他清秀的脸上,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美观,反而显出他的成熟。
“你只是一般的感冒,我开些药你回去服,一星期后就可平安无事,若不好,
再来复诊。你叫什么名字?”张飞要开处方了才想起问她的芳名。
“雪鸿。”
“雪鸿?你莫非就是大队书记兼民兵营长的表妹吧!听说你刚从姑苏来才几个
月,从那样一个天堂似的城市到这偏僻的乡村一定有诸多的不习惯吧?”张飞像这
样和一位刚刚认识的姑娘套磁好像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还好,”停顿了一下,雪鸿接着说:“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从县城来,加上文革初期我随父母下放回老家种田,
在这呆了近三年,对这里的山水草木,风土人情早了然已胸。因此,来此插队心中
的落差不会像你那么大。”
“感冒没啥特效药,给你开了些穿心莲(一种清热解毒的中成药)和几粒含片,
回去吃吃看。”张飞又说道,然后到药房去抓药。
当雪鸿从张飞的手上拿过药时,她含情脉脉地瞅了他一眼,又故意地对他眨了
下左眼。张飞被她暗递的秋波猝然弄得心跳加速,热血直往脸上奔涌,尽管他在心
中重覆喊道“不许烧盘”,结果,他的脸还是红得像个关公。这一微妙的心里变化
当然逃不过雪鸿的火眼金睛,她把这一瞬间摄入眼底,心中一阵窃喜。
“本来我对医生从不说再见,因为和医生说再见就意味着不是打针就是吃药,
但我却很乐意和你说声再见。”说完,雪鸿丢给张飞一个媚眼。然后,像头快乐的
狮子离开了医务室。
(三)
生活就是这样奇妙得难以理喻,有些异性天天随你左右,也碰擦不出一丁点儿火花;
而有的异性就那么一瞅一瞥,一瞧一瞄,哪怕有时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也会使你
想入非非,甚至一见钟情。和雪鸿的首次相识使张飞一见倾心,丢魂落魄。这天的
剩余时间,尽管张飞佯装若无其事,可是耳朵里满是她优美甜润的声音,脑子里尽浮
着她妩媚的笑容和深情的眼神。
由于张飞鲜和异性交往,在众多女孩子眼中定格为居才清高、神情傲兀的影像。其
实张飞是个性情中人,内心感情丰富得像个万花筒。尤其对漂亮女孩子,他是即想接
近,但又怕太近会招来流言蜚语,或怕饥渴的情感一触即发,从而影响了前程。这就
是张飞对异性表现出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根本原因所在。
对异性采取这种阴晴不定的态度倒使张飞少去不少因感情纠葛而带来的种种烦恼,
因此,他活得像天上飘动的云朵,洒脱自由。但自从和雪鸿接触后,他这种对女性
的态度即被她的音容笑貌击得稀里哗啦七零八碎,想和她交往的愿望打从她一离开医
务室就强烈得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望着她的背影,目送她渐行渐远,但总希望她
会回首再看他一眼,她没有,这使得张飞怅惘若失。这个下午,他因走神,几次差点
儿发错了药。
晚上,张飞终于生平第一次因异性而失眠了。他用数数、数羊等经典方法,用雪鸿
其实只是用普通的眼神瞧自己,而所谓的秋波媚眼完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这种暗示
的手段,来引诱睡眠的光降。但今晚的睡眠架子特大,无论张飞怎样千方百计地邀请
它,花言巧语地哄骗它,甚至不择手段地勾引它,它就是拿身分,躲得影子都不见。
他被恼得无可奈何,只好再用"女子有貌便无德"来暗示自己。认为雪鸿这样的漂亮
姑娘准不如丑女人那样有思想,有品节,可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愚笨女人,这样一
个豆腐脑似的女人有何值得为她神魂颠倒?再说,好花不仅难采撷,且易招蜂引蝶,
日后定难照护。最后张飞总算说服了自己,同时也说服了睡眠,使它放下了臭架子。
不期,这睡眠大人一回来就劈头给张飞一记闷棍,把他打得昏昏沉沉,懵懵懂懂,
让他稀里糊涂地进了梦乡。
本想和雪鸿的初识会像人生旅途中许许多多类似的初次谋面一样,只是划过夜空的
流星转瞬即逝,不会留下蛛丝蚂迹;或又像小时候玩过的“水漂石”的游戏,石片
在水面上跳跃几下,激起点涟漪后马上沉入水底,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然而,雪鸿
并不想让这次顶好的初识仅像一颗露珠,到了明早太阳出来就蒸发了。
这之后的一个月内,雪鸿没事找事来医疗站接近张飞,但碍于川流不息的病人,和
当时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大有作为是不现实的。但她的收
获还是有的。她从直接的和间接的渠道了解到,张飞不仅长得英俊,且多才多艺。他
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几乎全通。他的医术也受到全大队的人的一致称赞,他不仅会西
医,还懂中医,是江西中医学院函授班一名优等生,还跟他的一位亲戚学过一段时间
的中草药。他尤其擅长甲、乙型肝炎的治疗。由于他对肝炎的独到疗法,在全公社小
有名气,不少大队的赤脚医生都来向他讨教治疗肝病的秘方。
知道这些后,雪鸿心里对张飞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的同时,她自己并不自卑,而
是自信满满地认为她漂亮的面容,绰约的风姿,再加上主动的出击将无坚不摧,纵使
他是孙悟空也翻不出我如来佛的掌心。
此后,雪鸿更加频繁光顾医疗站。尤其是晚上常常以想学点医学知识为藉口,在医
疗站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加上和张飞时不时地眉来眼去,并嘻嘻哈哈地开些玩笑,因
此,他俩的相爱关系只有医疗站那些装药的瓶瓶罐罐看不出,否则,谁都能一目了然。
当时农村生活枯燥,没有任何消遣,若有男女恋爱或某某与某某有一腿二脚之类的
新闻,大家就会像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奔走相告,一会儿准传得沸沸扬扬,满村风
雨;大家三五成群,四六结伴地争相在背后议论纷纷。这是当时农村“人闲生事,石
闲生苔”的典型范例之一。
本来两个“赤裸裸来去无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人对异性有好感,
想亲近,套点磁,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在那个畸形年代,只要两个男女在一
起,那些多舌妇就会生产谣言,宛如两根树桠不能靠得太近,否则蜘蛛就要挂网。要
知道,那些爱嚼舌头的人无事也会空穴来风,何况有点风吹草动,他们的长舌头就更
是一触即嚼,把些捕风捉影的事讲得活灵活现。张三说:“张飞别有用心想攀高,正
和大队书记的表妹恋上了。”李四道:“我看见他俩晚上在一起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王二麻子绘声有色地说:“他俩早就有一腿了,等着看雪鸿的肚子成‘满月’吧。”
(四)
人言可畏,这些风言风语无疑很快就传到了大队书记的耳朵里,他当即气得蹦高。
这也难怪,这位书记大人千里迢迢用心良苦地把表妹从苏州弄来这插队落户,就是
想利用他手中的权力,通过招生或招工使她返城,而决非希望她来此嫁人,扎根农村
一辈子。为此,他特意找了张飞,作了一次长谈。谈话时,他用一对瞪得像小电灯泡
似的眼睛逼视着张飞,把张飞吓得抖抖缩缩,躯体不由自主地不住后挪,生怕太近了
被他那两眼珠“电”著。书记东拉西扯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全是该进垃圾站的废话,
只有最后一句算赤裸形像地表达了他的意思:“你别对我表妹五迷三道的,死叮 (盯
) 得像个饿瘪的臭虫或蚂蝗。”
这次被“训话”后,张飞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和雪鸿在一起,对雪鸿的眉目传情他也
只是淡然一笑,表示信息收到,谢谢!张飞表面上似乎冷淡无情,但他内心世界却
掀起一股股狂风巨浪,正像飓风后的海洋,表面上波平浪静,而底下却潜伏着汹涌翻
腾的力量。他多么希望她那美丽多情的眼睛能在他身上多逗留一会,她甜蜜迷人的笑
声在他耳畔多回荡一下。但张飞生来就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做什么事都是
前怕狼后怕虎。因此,本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却做得鬼鬼祟祟偷鸡摸狗似的。这一秉
性注定他要在爱情的旋涡里做矛盾的挣斗。
雪鸿自然也受到她表哥的“关照”,但她仍我行我素。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一贯作风,
只要她认定的事,她会坚定不移地去干,就是九牛二虎也拽她不回。被谈话后,张
飞有意回避雪鸿,但她并不灰心丧气,偏偏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张飞把她的“愣”
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暗赞叹她的执著,佩服她那股不撞南墙不死心的韧劲。
(五)
他俩相识快两个月的某日晚上,雪鸿得知当地驻军335部队放映《英雄儿女》,她
兴奋得三下五除二吞了一碗饭,脚心像安了弹簧般,一蹦三跳地来到张飞家,邀他一
块儿去看电影。这是她首次请张飞看电影。为了逃避那些长舌妇们的眼光,张飞提议
晚点去,待试探性的夜色完全过去,妥妥贴贴正儿八经的夜到来之时方上路。雪鸿看
到张飞脸上写着"坚决" 两字,知道无价可讲,于是展颜一笑,二话没说同意了。
这是雪鸿头次来到张飞的家。她环顾一下他的房间,简单至极:一张床,一张书桌,
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墙壁上有几幅他自己写的字和画的画,一把老态龙
钟鹤发衰颜的二胡,蓬头垢脸地吊在壁上,看来很久没用了。
“在认识你前,听到人家提及你的名字,还以为你像《三国》里的张飞,身材魁伟,
有勇无谋,没想到你能唱善拉,精书通画,是个文武全才。这么多的才艺,你一定
从过师吧?”雪鸿饶有兴趣地问。
“你误会了《三国》里的张飞,他其实是个很有谋略的人。张飞在长版桥上单
枪匹马喝退曹操几十万大军,靠得就是他的疑兵之计;再有,他在进蜀地时活捉严
颜,靠得也是他的计谋,这些都说明张飞有勇有谋。”听到雪鸿提到《三国》,张
飞兴趣盎然,因为他刚刚看过《三国演义》,记忆犹新,因此他得意自信地纠正雪
鸿的说法。“至于我那些雕虫小技嘛,只是为防止‘寂寞’先生深夜来访消遣杀伤
时间的,不足一道。拜师?你真会开玩笑,我穷得连爬都爬不起,哪有钱拜师噢。”
“你如此出类拔萃,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雪鸿这句话在往张飞的软肋上
撞,她压根就不知道张飞在认识她以前,是个和女孩子说说话就会引发“打摆子”的
人。
“除了被警察追过,还没被谁追过。”张飞幽了雪鸿一默,她被逗得哈哈大笑,
差点儿下巴笑掉了。
“你别笑,果有其事。那是我小时候跟着一帮人去火车站扒煤,被车站民警发
现后,他们一个劲儿穷追,我们便往死里逃,累得气喘咻咻,差点牺牲了。”
“早就听表哥说,你人聪明,脑瓜子活络,今天我想见识见识一下如何?”冷
不丁地,雪鸿突然来个180度的急转弯,冒出这个问题,似乎要检验一下张飞的聪明
是否名符其实。
“莫非你犯当老师的瘾了,非要出题考我不成?”张飞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正是吾意。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请听题:早上气象预报说今天是晴天,为什
么到了中午却下起了大雨?”雪鸿问完,眇了张飞一眼。
“气象预报不准呗。”张飞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不对,此题中气象预报假定是千真万确,板上钉钉。”说完,雪鸿杨起了头,
翘起她那俏皮的嘴巴,一边看着张飞,一边吃吃地笑。
张飞没期料第一回合就摔了个人仰马翻,跌到了外婆家了,羞得脸上成猪肝色。
心说:“这死丫头,哪里弄来这么个蛇头鬼脸的歪题。”
张飞听说雪鸿在校的学习成绩只是稀松二五眼,可整整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题目
则是个“飞天的拐子”,卓然出类,令人佩服得紧。因此,她今天出的这个题目肯
定是脑筋急拐弯的,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思维来应对,得独具匠心,另辟蹊径方能柳
暗花明。张飞不自禁地搔头歪脖想了一会,猝然说道:“嘿,有了,是因为太阳没
有听气象预报。”
“果然名不虚传,脑子是挺灵光的。”雪鸿用□慕的眼光瞅了张飞一眼。
“这还用说。”张飞顺着雪鸿的杆子直往上爬,毫无虚怀,并用神儿活现的眼
睛看着雪鸿。
“你别得意乐得屁颠颠儿的,接着听题:河上有一高一低两座桥,接连而来的
两次洪水淹没了这两座桥。但是,高桥被淹没了两次,低桥却只淹没一次,这是为
什么?另外一题:奇奇动物园里的动物,除了两只之外都是老虎,除了两只之外都
是狮子,除了两只之外都是猴子。请问这动物园老虎、狮子和猴子各有几只?”问
毕,雪鸿翘起个二郎腿,装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两眼直梗梗地望着张飞,言下
之意就是:我看你这次还答得出不?
半晌之后,雪鸿带着无微不至的口吻关切问道:“要我提示,还是要我摊开谜底?”
这时,张飞不疾不徐、字正腔圆地答道:“第一题,当第一次山洪爆发时,两座桥
都被淹没了。水退时,只露出高桥。第二次山洪来时,又第二次淹没了高桥。第二
题比较简单,老虎、狮子和猴子和我一样,都是光棍一个呗。”
“哈哈哈,你不但聪明,还挺逗的。”雪鸿笑得弯腰凸肚,嘴角都快沾到耳根上了。
须臾,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银铃般的声音悠然再次响起:“再来,这次给你点利害
的瞧瞧。(1)什么东西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见?(2)泥里的夜莺是指什么?(3)明明是
个神枪手,百发百中,可是他为什么老打不到靶子?”
“时候不早,外面早已是实实在在的夜了,我们得去看电影,改日再和你交换脑子
吧。若现在还不走的话,恐怕连电影的尾巴都抓不到了。”说着,他俩似离弦之箭
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疾步向335部队赶去。
(六)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到达放映地时,电影已开始了好一会。电影是露天放的,银幕的
正面人头济济,简直无立锥之地。他俩就在人稀疏得像瘌痢头似的反面找了个地方
席地而坐。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张飞的心一阵阵紧张,心脏像匹骏马在胸腔里奔驰,
原来有只丰肥温柔的手借着夜色的掩护突然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这时虽然银幕上
炮声隆隆,王成的“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呼叫声震天撼地,但这些声音和影片
中的对话好像巨雷在聋子耳边炸响,张飞充耳不闻,就算听出了对话中的每个字,
也不能把它们串成有意义的句子,因为他全神贯注地在感受雪鸿那只充满肉感的玉
手。这是他们近两个月来第一次肉与肉的接触!是张飞和自己心仪的异性的处女摸
手,感觉是无比兴奋、美好、惬意、透爽!这之后,电影放些什么他浑然不知,只
是木鸡状佯看电影。其间,雪鸿一度把她的手拿开了,但张飞却丝毫没有觉察,还
以为他的手始终被抓着。直到电影快结束时,雪鸿对他说:“我们回去吧,免得电
影散场后被人发见,你又要神叨我。”张飞才如梦初醒,被雪鸿拉着手往回赶。
途中,他俩碰到几个也是未看完电影就拍屁股走人的散兵游勇。其中一人突然开声:
“嗨,是张飞吗?怎么你也没看完就开溜了?”张飞怕人家把他认出,蔫头耷脑急
速无言地超越这帮人。把他们远远地甩开之后,雪鸿才一脸坏笑地说:“你怎么像
个过街的老鼠,那么怕人知道我俩在一起,难道他们会吃了你不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阶段咱们还是‘地下党员’,不要过多暴露身份为好,免
得”不知怎的,张飞话没说完,就猛然刹车了。
“怎么把话尾巴藏起来啦,快说出来吧,免得什么?”雪鸿似乎很想知道那省略号
后面的话,一时急得像口吃的人说不出话就直跺脚似的问道。
“没什么,看把你急得像憋了一泡尿找不到厕所似的。咱们赶紧赶路吧。”说
著,他们手拉手肩并肩,踏着光滑的月华走在归途中,把晶莹轻快的欢笑撒满一路,
让纯真温馨的爱情弥漫于深邃的夜色。
(七)
“快到你家了,我送你回去吧。”
“时间还早,我想到你家坐坐,你不会不欢迎吧?”雪鸿显然余兴未尽。当然
这也是张飞求之不得的。本来他就有这个意思,但要提出来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故
话都蠕动到嘴边还是把它塞了回去,改口说送她回家。当听到雪鸿主动说出,他心
中自然烟花升空般,但嘴上还是要做点官样文章。
“都十点多了,太晚回去,你表哥恐怕会像盖世太保一样盘问你,到时你可别
做‘叛徒’把我出卖了。”
“放心好了,对付表哥是我的事,你大可不必看到别人偷欢而自己为他们提心
吊胆,这犯得着吗?再说,我生来一身贼胆,属和尚打伞之类的人,压根我就不怕
他。倒是你自己有些怵他。自从他上次和你打过"招呼" 后,我看你是一米八十的大
个被吓缩成侏儒啦。”
“既然你都不怕,我怕它个熊。他又不是老虎,能把我吃了不成?要是我横起
来,我也是个‘聋子不怕响雷打’的人。”话虽说得气壮如牛,落地有声,但张飞
心中还是虚得发毛,只不过是不想让雪鸿把他看扁了。
到了张飞家,由于停电,房间黑咕咙咚,漆黑一团。在这种黑得太周密的房间
里,和一个女孩独处还是张飞生平头一遭,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有些慌乱。他用瑟
缩的手摸到了一盒火柴,想把书桌上的煤油灯点亮。他接连划了几根火柴,那神经
质似的火苗刚刚燃起就灭了,再接再励地划,或许是屋子里湿气太重,火柴潮了,
一气划了十几根,火柴没点着,心里的火倒是引得直冒。最后还是雪鸿帮忙捣鼓几
下把灯点着了。
“你们男的都是些急躁有余,耐心欠足的人,一个个像跳蚤,一遇事就跳高,真希
望你们有乌龟或蜗牛那样不急不忙的性子。”
“得了,别一棍子打死一巢人,男人不都像你说的,个个似跳蚤。再说,我那也
是为了你才犯急嘛,你大驾光临,给你的见面礼竟是无底深渊似的黑暗,我怎不诚惶
诚恐呢?”
“好了,不跟你贫了,走了这多路,有点困顿了,我要躺下休息一会儿。”雪
鸿说着就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凭男人的第七感觉,张飞已意识到她这一
动作的深刻内涵。
(八)
煤油灯的火苗在万籁俱静的深夜一跳一跳的,昏暗的灯光给这狭窄得似乎什么都
容不下、仅容得下不占体积的梦的小房间涂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借着柔和的灯光,
张飞望着躺在床上的雪鸿,似下凡人间的七仙女:美丽明亮的眼睛,像一泓碧泉,
清澈透明,波光熠熠;白里透红的俊容宛若桃花,光彩夺目,妩媚动人;谈谈的细
眉好似晚霞映照的远山;高挺的鼻子威风凛凛,像中南海站岗挺得笔直的战士;鲜
红透亮的嘴唇,娇艳得令人怦然心动;一双丰满的乳房高高地耸立着,宛如两座对
称的秀丽山峰,巍峨挺拔,风光万千。
正当张飞出神地欣赏着床上如花似玉贵妃再生的雪鸿,她用银铃般的声音娇滴
滴地对他说:“我想你帮我听听心脏,看有无杂音。”她边说着,边解开衣服。她
那柔软的声音,撩人神魂颠倒的娇态,一堆覆在脸上的放荡散发,以及放任的媚容
妖姿,这一切使张飞心中的青春欲火腾地点燃,烧得他满脸通红,身体颤抖。他木
然地拿过听诊器,手抖抖地把听筒放在雪鸿只剩一件内衣的胸脯上。从听诊器里,
张飞听到雪鸿铿锵急促的心跳声,那声音似长江波涛,汹涌澎湃,若奔腾的骏马,
在无域的旷野纵横驰骋。当把听诊器向她的“秀峰”靠拢时,张飞的手不经意地触
到了她坚挺富有弹性的乳房 ,眼睛窥到从她衬衫纽扣间探出头来的细嫩光滑、白皙
丰肥的冰肌雪肤,他呼吸急速,血液在奔腾,在咆哮,脑子嗡嗡作响,身体微颤,
牙齿打战,脸上几颗走向成熟的粉刺呼之欲出。下面的小弟兄高昂着头,像冲锋前
的战士,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跃出战壕,直捣那方阵地。遗憾的的是,出击的命令
一直没有下达。几次张飞都有扑上去紧紧抱着她的冲动,吻她的玉脖,吻她的红唇,
吻她的眼湖,吻她的香乳,但都被那种场合下不该有的理智生生地压下去了。
“讨厌,发楞干吗?”雪鸿口中有点不耐烦地憋出这句话。“要么就给我听听
背面吧。”她似乎有点焦躁地把自己丰满的身体砰地一声翻了过来。
张飞惊讶地发现,近距离从后面看她也是精美绝伦:她的后背曲线优美,颈子
颀长,黑发如云,浑圆的臀部高高撅起,似乎要和张飞接吻。忽然,张飞看到她丰
硕的屁股好像在不停地躁动。“这是她的又一次暗示?是她发出让我冲锋的指令。”
张飞心里再次翻江倒海般思索,在欲念和理智的矛盾中煎熬挣扎着。最后,他想起
了“欲速而不达”这句老话,决定今晚暂不行动。解除行动的命令一下达,下面的
小兄弟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顿时软缩成一团,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百无聊
懒地荡着。
“肺部呼吸声音清晰,心跳有力,无杂音,心跳有点过速是你兴奋的心情所致。”
张飞这回总算心无杂念地认真听了她的心肺,给她报告听诊结果。
雪鸿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穿上衣服。当她抬起头来,张飞看到她满脸绯红,
但带不悦之色。“送我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扯了扯有点
小的衣服,把随时随地都在挣扎外逃的肉遮了遮,站起来径直走出门。张飞紧随其
后。
(九)
夜籁人静,深蓝如幕的莽莽天穹上星汉灿烂,天地间没有一点声息,一切都沉
睡了。只有雪鸿和张飞的脚步声在沉静的夜色中响起,然后慢慢地荡开,成了一个
喟叹的尾子而逐渐消失在巷的尽头。浑圆的月亮从云端乍然钻出,撒下一地的银辉,
把个黑夜刹那间照得如同白昼。他俩默默无言地走着。张飞还沉浸在刚才的紧张亢
奋之中,未回过神来,竟没意识到他们是一路无语走着。当听到雪鸿的鼻子里呼出
如待开发火车头似的阵阵粗气时,他才察觉这样悄无声息地走着有点不对味。于是,
他斩截地切断回想,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啦?”雪鸿装着没听见,一声不响,但
她的脚步则像沉重的鼓槌一声重过一声地敲打着大地。
到了她的家门口,张飞虽然没有奢望会有热烈拥抱吻别的情景,但至少会拉拉手,
松开后,再恋恋不舍地挥挥手说声再见。然而,雪鸿没有这样做,而是头也不转,径
直地进了她的屋,此时身后的张飞仿佛是只蚂蚁。
“是她忘了说再见?应该不会;是她故作姿态拿架子?那她今晚在我家的行为作何
解释?莫非她是个绝好的演员,在和我演戏?别胡思乱想瞎猜乎了,也许她是怕惊
动她的表哥而惹出麻烦,因之就以无声的方式作别。不是有‘此处无声胜有声’的说
法吗?不错,这可能是她别出心裁的告别方式。”张飞自圆自解地想着。这种悄然的
告别使他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悄悄地去
正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张飞不禁地望着夜空,把皎洁的月亮当作雪鸿,向它挥了挥手告别后,才满意微笑
地离去。
(十)
回到家后,想起今晚和雪鸿相处的佳时良辰,张飞的心情有种万千鸟群一散漫天的
感觉。兴奋的他,这晚的睡眠宛如水里浮的软木塞,倾缸大雨都打它不沉。他辗转
难眠,眼前浮现的是雪鸿丰腴的身段,耳畔响起的是她甜美的声音,手上感触的是她
挺柔的乳房。后来,他觉得睡会把这快乐给埋没了,于是甘脆不睡,仔仔细细认认真
真地把晚上和雪鸿相处时的一言一行又重温了一遍,都镂刻于大脑。他暗下决心,下
次再有这样的鸳鸯蝴蝶时光,就撕去斯文面具,还生理本性,吹响冲锋号,借着一股
冲劲把“我爱你”这三个在嘴里还生涩拗口得很的字灌进她的耳朵里,让它在她心里
生根开花。
东方快露出鱼肚色的时候,张飞始觉眼皮沉重,打了个盹,起身一看,天若无其事
地亮了,是个阴霾天。
事情有点不像张飞所料,雪鸿一连几天都未在医疗站露脸,而这之前,她几乎是像
和尚撞钟似的,每天有事没事都会来。刚开始两个星期,张飞还不以为然,满以为
她可能是出了远门或有事耽搁了。但一个月过去了,一个季度也溜走了,她连梦都没
有托一个给张飞。这期间,他几次壮着胆,下了个星球大的决心,抱着一线希望到她
家找她,都被告之不在家,问她到哪里去了,答案好像是复印机拷贝出来的,全一样:
“不知道”。张飞此时才渐渐明白,雪鸿在有意回避他。
一个进行得挺顺利的相爱过程,在张飞看来,正是渐入佳境之时,她为何突然刹车?
好似美妙动听的歌曲高潮时戛然而止,这使得张飞这个爱情门外汉对此大惑不解。
之后的几个月,他心情沮丧,郁闷不乐,左思右想反复回忆,没想出做了什么对不
起她的事。最使他纳闷的是,当初是她主动进攻,今日她为何又主动撤退,且撤得如
迅雷疾风,一去无踪,使他丧失了一切可能补救的机会。
幸运的是,张飞毕竟还处在不知愁滋味的青春年少,他不愿把自己失恋的创伤像叫
化子的烂腿,血淋淋地公开展览,搏人怜悯;也不希望把它永远深藏心底,那样不
宜身心健康。他有一套自己的疗伤办法:暗示法。他反复告诉自己:“爱是既伟大又
曲折的情感,决非来得那么轻而易举。假如雪鸿真的就这样爱上自己,那么爱情容易
得使自己难以置信,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口服了。这样容易来的爱情,我怀疑它的稳
定性,坚韧性,因此,失去了毫不足惜,我要那种伟大的、曲折的、爱得死去活来的
爱情!再说,古人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正值豆蔻年华,风华正茂,且聪明潇
洒,多才多艺,不信人生途中就没有为我芳心所动的姑娘!”这一暗示法还真灵,使
得张飞心头失恋的阴影不久就荡然无存。这以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爽朗和洒
脱,还他本来的"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乐观豁达面目。
(十一)
约莫又过了两个月的光景,张飞得知雪鸿被大队推荐上中专,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
到。这是意料中的事,他的表哥苦心经营地把她从苏州弄来这,不就是为了这码事。
张飞心里明白雪鸿离开前是不会来向他辞行的,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因为毕竟爱
了一场。因此,他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从医务室的窗口向外张望,希望那个曾经非
常熟悉的俊俏丰满身影会再次走入他的眼帘。最终他失望了。但失望得还不够乾净彻
底,因为在雪鸿离开的那天,她竟托人捎给他一封短信,算是向他正式告别。信的内
容如下:
张飞:
你好!
今天即将远行,开始我新的人生。人生好似旅行,旅行中,会结识各种各样的人,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匆匆过客,像夜间划过天空的流星,瞬间消失。能在一个人
心中留下印像的廖廖无几,留下美好印像的更是凤毛麟角,留下美好而又深刻印像的
就如稀世奇宝值得珍藏。坦白地说,你在我心中算得上给我留下美好印像的第一人。
尽管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们相处的甜蜜时光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上。然而,
世上之事纷呈繁杂,又往往飘忽不定,阴差阳错。若我们真是有缘的话,相信我们
还会再见。
廖廖数语,未能尽意,顺祝保重!
雪鸿
X年X月X日。
阅毕,张飞深吸口气,长长地一声叹息,把信在手中揉成一个纸球,扔进了字纸篓。
“该是你的不请自来,不该是你的穷追无果,一切随缘吧。”张飞心说着,脸上飘
出无奈的一笑。
2005年6月于澳洲堪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