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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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平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面……”印象中這首歌
開始流行時早已過了我的兒童時代，我一直記得這首歡快的兒歌，是因為它喚起我
對童年趣事的一些記憶，更引起我對以往生活中警察印象的回憶。
我們小時候生活在提倡學習雷鋒和拾金不昧的時代。偶爾拾得幾分、幾毛錢，
或一件小物件，多半交給學校老師，贏得幾句表揚。我那時想，若是我撿到一個錢
包，一定交給警察叔叔去尋找失主。可是，無論我眼睛睜多大，從來沒有過撿錢包
的運氣，當然也就沒有向警察叔叔交錢包的機會。想必那年頭掉得起錢包的人不多。
長大後到北京上學，倒有機會讓警察叔叔為我找了一回錢包。說“錢包”有
點名不符實，那時我窮學生一個，還沒有錢包。那年老家的朋友叫我寒假回家給她
從北京捎一件呢大衣，給我寄來１８０元。我把錢裝在一個舊信封裡，揣在褲兜裡，
就往前門商場去了。我從東單乘公共汽車兩、三站到前門，下車後一摸褲兜，裝錢
的信封不見了，我一下傻了眼。對我一個每月津貼不足５０元的窮研究生來說，１
８０元可是個不小的數字。我哭喪著臉回到所裡，師兄說：“你一定是在公共汽車
上被扒手掏了包，去派出所報個警吧。”我在同學的陪同下上了趟派出所登記，但
沒敢抱什麼希望，心想自認倒霉，再籌錢幫人把衣服買回去吧。
寒假後返回所裡，一進門，師兄說：“嘿！來得早不如趕得巧，派出所剛才
打電話來，咱警察叔叔逮著了小偷，幫你把錢給找回來啦！”我大喜過望，拿著這
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錢，先請師兄妹幾個到“全聚德”吃烤鴨慶祝一番。本想叫上
警察叔叔一塊兒去，又恐有賄賂之嫌。從此我常常對人現身說法，盛贊北京警察。
幾年後到澳大利亞，尤其是從美國轉一圈回來，我對澳洲警察倍感親切。澳
洲警察給人的總體印象是“健美英武，和藹可親”。那些男警察們個個身材魁梧
（略略心寬體胖的樣子吧），五官到位。為數不多的年輕女警察們更是十分俊美，
有些時髦女郎還將頭發梳成一條或兩條小辮子，更添加幾分嫵媚。常常在城裡大街
上見到一男一女兩警察並排騎在駿馬上，隨著馬蹄聲談笑風生地踱過來，成為馬路
上的一道獨特的風景。如果不是那套天藍色上衣、藏青色褲子的清爽警服，還以為
哪來的富家子弟在談情說愛、兜風呢。想想也只有澳洲這塊平和的土地上才能養出
這樣閑逸的警察。
在澳洲，我雖然偶爾在路上見到呼嘯而過的警車，卻從未看見過真正的警察
捕罪犯的場面。我只知道每年警察們在撲滅森林火災的戰役中貢獻卓著，平時更常
看見的是他們態度和藹、彬彬有禮地維持交通，或抽查呼吸中酒精濃度等等。然而
有一次，我從俱樂部接孩子回家的路上，在本該讓道（Ｇｉｖｅｗａｙ）的路口卻
搶了道，險些與一輛警車相撞。我暗叫一聲：“這下慘了，撞在槍口上了！”乖乖
地在路邊停車等著受罰。警察下車要我出示駕照，我又偏偏出門時忘了把裝著駕照
的皮夾帶在身上。好在那兒離家已經不遠，我表示願把車和孩子留下，自己跑回家
去取駕照。他們望望孩子，再瞅瞅我，準是見我一幅良家婦女的樣子，放我一碼，
只叮囑我以後要時時把駕照帶在身上，更要遵守交通規則。
幾年前在美國居住了兩年，對美國警察也有所見聞，有所體驗。
對美國警察我向來敬畏有加。早就從電影裡看到他們，特別是那些黑人警察
的機警、強悍和暴力。那年初搬到据稱是美國犯罪率之首的佛羅里達，住在一個環
形的大公寓裡，發現鄰居裡有好幾戶警察，車場裡經常停著警車。一打聽，原來房
管處（Ａｇｅｎｔ）有意對警察降低房租，以便招來免費保安－－警車在那裡擺著，
有威攝力嘛。即便這樣，也還有好幾次傍晚時分，忽聞窗外有槍聲，隨後有警車聲
呼嘯而來。抬眼從窗口望出去，只見警察用手槍抵在鬧事的小青年的背部，那青年，
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吧，雙手舉起迭在後腦勺上，稍一動彈，警察一揮手，就摔
他個狗吃屎。任何人對警察稍有違抗，你吃不了兜著走，不死也得脫層皮。
本人也有一次與美國警察打交道，驚而不險的記錄。我向來運動機能低下，
手腳協調能力差，好不容易在澳洲學會左行駕車，到美國後又得改右行，指示燈、
刮雨器、換檔器整個兒左右挪了位，甭提那個手忙腳亂的別扭勁，一不小心就熄了
火，車橫在路上罷了工。初來乍到，路生疏，車別扭，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那天我下班回家天色已晚，開到一條狹窄的小馬路上，來往雙向都只有一條
車道，只見對面的車擦身而過，車燈也特別刺眼。我兩眼緊盯前方，半點也不敢疏
忽。正聚精會神的開著，忽然聽見後面警笛長鳴，從反光鏡裡看見後面的車紛紛靠
向路邊的灌木叢，給警車讓道，警車漸漸逼近了我。眼看警笛聲聲、警燈閃閃就在
我的車後，我有些忙亂不知所措。我往路邊靠一靠企圖讓道，也許路實在太窄吧，
警車卻並不超過我的車前去。想到前面不遠處就要拐彎到家了，我稍稍加快了一些。
誰知我拐彎，它也拐彎，竟然緊追著我繼續鳴笛搖燈。這下我懵了，這、這難道是
衝我來的嗎？我招誰惹誰啦？我糊裡糊塗但一刻也不敢怠慢，趕緊靠路邊停下，搖
下車窗。果然，警車也停下，從車裡跳下一男一女兩個黑人警察，步步逼近我。沒
想到這架式今天衝著我來了，我驚得魂魄出了竅，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把雙手舉
起來，可又實在不習慣那個動作。也許見我只是個黃皮膚的弱女子，警察沒動手。
“為什麼不停車？”男警察厲聲喝道。
“對不起，我、我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不、不知道你們是衝我來的。”我
怯怯地回答。
“你的駕照呢？” 女警察走前一步追問。
我戰戰顫顫摸出我的駕照，恭恭敬敬奉上。
他們看一眼，還給我，竟然二話不說，轉身要走。
我大惑不解。這回輪到我追警察了。
“對不起，你能告訴我，我，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開得太慢了！沒見你後面的車排成長龍了嗎？”
我的媽，就為這啊？！我不由得長長吁出一口氣。我從來只知道“超速違規
罰款”，倒是第一次領教“低速犯規”，大大地虛驚一場。
被美國警察“追捕”一回，也算是我難得的人生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