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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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昆
我是個天使。
我是個天使﹐是個愛笑﹐愛逗別人笑﹐快樂的天使。
我出生的時候﹐只帶了三件制勝法寶﹕天使的微笑﹐天使的尖叫和天使的親吻。
我出生的時候沒有帶翅膀﹐所以不滿一歲以前﹐為了儘快地認識這個世界。我學ぴ
爬。
我爬得很快﹐像個上足發條的玩具娃娃。媽媽總在後面追我。我就一邊笑一邊爬得
更快。我爬得很快﹐手腳並用﹐吧嗒吧嗒的﹐聽起來像一匹小馬。有一次﹐趁著媽
媽要給我換尿片之前爬到了地上﹐穿著一個沉得搖搖欲墜的尿片﹐快樂地在大商場
裡飛快地爬著﹐媽媽紅著臉﹐在後面追我。我咯咯地笑﹐爬得更快了。
有時﹐我喜歡讓媽媽抱著我。這樣我就可以向更多的人打招呼。為了引起注意﹐我
一直保持Angela式的笑容。經常有人走過來向我打招呼。我就一下子躲到媽媽的懷
裡﹐然後又探出頭來﹐抓住落網者一個手指熱烈地上下搖動著。不過﹐我可不是什
麼人都握手﹐有的人一看就很怪﹐我才不願意理他們。
每天早上起來﹐我精力充沛。我一骨碌爬起來﹐看見媽媽還在睡覺﹐我就飛快地撲
到她的身上﹐獻上我濕乎乎的晨吻。沒反應﹖﹗沒關係。我開始用“天使語言”哇
啦哇啦地演講。 我一邊講﹐一邊笑﹐把晚上夢到長出翅膀飛到別人家搗亂的事都告
訴媽媽了。還是沒反應﹗
媽媽一直聽不懂我的話﹐可卻要求我學“人類語言”﹐而且還又是中文又是英文的。
我又爬到媽媽身上﹐東拱拱西拱拱。終於她拍了拍我的小屁股﹐但立即轉身又睡了。
真是的﹗﹗
昨天晚上我不僅喝了兩次奶﹐還在爸媽做床檔的大床上翻身踢腿N次。但早上起來還
不是神采奕奕的﹐哪兒像媽媽……﹖我扶著床頭的欄杆站起來﹐用力搖啊搖﹐然後
又躺下在床上打滾﹐就在我剛剛滾到床邊的時候﹐媽媽忽然醒了﹐一把抓住我。還
了我一個吻。然後抱我下了床﹐打開窗帘﹐扭開radio。
我的一天開始了。
早餐是個問題﹐因為在兩周前我就已經決定不吃任何嬰兒食品。媽媽把我塞進高凳
裡面。在我的小桌子上放了幾塊麵包。我不假思索地把它們扒到地上。“麵包﹖”
太乏味了﹐媽媽又放了一個硬硬的核﹐很圓很大﹐還帶了一些綠色的果肉﹐這倒很
有趣。我一把抓過來﹐皺著眉張著嘴仔細研究著。我又舔又咬。媽媽趁此機會喂了
我一些不知所云的食品﹐我一概全收。等到我的臉上､手上全是綠乎乎､粘滋滋的
東西的時候﹐我覺得差不多是結束早餐的時間了。我有一個妙招﹐那就是“天使”
的尖叫。每次使用它的時候﹐我都會以勝利而告終。媽媽很快把我從高凳上解下來。
很花了點時間把我弄乾淨﹐然後把我放到游戲區。
我愛爬樓梯﹐有一天我忽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在順利地爬上第三個台階時﹐我高
興地尖叫起來。媽媽循聲而來看我又有什麼新的舉動。發現我正在她所謂的“危險
地區”活動時﹐慌忙把我抱了下來。自從我發現媽媽對我爬樓梯有些過敏後﹐我就
更喜愛這項運動了。我經常興奮地爬到樓梯邊上﹐一邊笑一邊等著媽媽。媽媽不得
不飛身撲來。我就咯咯地飛快地向上爬﹐引得媽媽在後面追。追到樓梯頂才抓到我。
我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了。媽媽抱緊我下樓﹐我就一邊踢一邊迫不及待地要下來。剛
到樓下﹐我兩隻胳膊向上一舉﹐小屁股向後一拱一拱地掙脫了媽媽﹐噌噌地又爬上
了樓梯。這種游戲我一天起碼可以玩上五六次﹐可媽媽每次都不太情願陪我。我還
沒高興幾天呢﹐媽媽就安了一個安全門﹐這下就沒那麼好玩了。有一兩次爸爸忘了
關門﹐我就趁機爬上去。用雙手撐住自己﹐回頭往後一看﹐咦﹐那不是我一直都很
好奇的櫃子頂上嗎﹖我早就想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麼了……我驚訝著﹐忘了“天使
的尖叫”﹐可是媽媽怎麼又發現了我﹖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就把我抱了起來。我著急
地告訴媽媽我的新發現﹐媽媽一臉迷惑地看著我﹐然後親切地對我笑了笑﹐說﹕
“乖寶寶﹐以後不要再爬樓梯了好嗎﹖”
後來﹐我又發現了一件好玩的東西──那就是架子上各式各樣的鞋。那個架子就在
安全門的旁邊。這架子是我無意之中發現的。本來我是要去爬樓梯的﹐可每次都被
安全門擋住了。失望的我發現了這些寶藏。自那以後我的興趣轉到了這上﹐一看到
鞋架就兩眼放光﹐開始向那邊爬去。媽媽大吼一聲﹕“Angela NO.”我停下來回頭
向她無齒一笑﹐然後加速向那邊衝去。我迫不及待地把鞋一隻一隻拽下來﹐然後翻
過鞋底看看﹐用手拍拍﹐又翻過來把鞋套在手上﹐蹬蹬蹬地向媽媽爬去。我把鞋舉
高高﹐得意地向媽媽說﹕“DA DA DADA”。媽媽把鞋套在腳上向我示意。我不耐煩
地把鞋揪下來﹐又笑咪咪地向她舉去。“DA DA DADA”
12﹕00左右是媽媽規定的我的午睡時間。可我最恨睡覺了。我總擔心媽媽在我睡覺
的時間開PARTY或者有什麼其他好玩的事把我落下了。而媽媽每天中午都要強迫我睡
一覺。她把窗帘拉上﹐帶上一瓶美味牛奶﹐然後躺在我身邊裝睡。我抱著奶瓶美滋
滋地喝著。有幾次我太睏了睡著了﹐媽媽說我就像喝醉了一樣。可是大多時間我都
堅持著﹐喝完奶把奶瓶往旁邊一扔就開始嗚哇嗚哇地唱起歌來。我一隻手哇哇地拍
著嘴﹐另一隻手興奮地打著拍子。然後我又坐起來﹐屁股像裝了彈簧似的﹐一顛一
顛地搖。我又爬到媽媽身邊﹐衝她嘿嘿地笑。媽媽多半會忍不住笑起來﹐我就高興
地拍拍她的胳膊﹐就像她拍我那樣。有時我折騰一個多小時之後﹐唱著唱著滾到一
邊像小貓似的睡著了。
而爸爸哄我睡覺最有一手。我的奶還沒喝完﹐他就先睡著了﹐還打著呼嚕。別說唱
歌了﹐就算我滾到地上他也不會醒。我只好踢他﹐還是沒有反應。百無聊賴之下只
好快快睡著了。
說起爸爸﹐他真是個有趣的人。每天他早出晚歸﹐可他只要一回來﹐對我的生活影
響卻很大。不到五分鐘﹐我滿屋子的玩具全部消失﹐鞋子整齊歸位。晚飯後﹐他不
是看電視﹐就是看報紙﹐要是媽媽讓他陪我玩一會﹐他立刻跑過來掐我的小臉蛋﹐
還笑話我﹕“你這個無齒之徒﹐你的牙呢﹖”我強烈地大聲抗議﹐可我越抗議﹐他
笑得越厲害。昨天﹐他剛一過來我就一把揪下了他的眼鏡。這回是媽媽大笑不止﹐
爸爸有點不好意思地戴回眼鏡﹐還沒來得及向我發動進攻﹐我又飛快地拽下他的眼
鏡。媽媽笑得喘不過氣來﹐我也一邊鼓掌一邊笑了。後來為了示好﹐我趕忙爬到爸
爸身上親他。因為媽媽說過我所有的尿片都是爸爸買的﹐所以得對他好點。我費了
很大的力氣才爬到爸爸的身上﹐很慷慨地親了他六下。他非常淡然地接受了﹐眼睛
還沒忘了看著電視。我忽然想起來﹐如果讓他知道我的下牙床裡藏著一顆小歪牙﹐
他就該有反應了吧。於是﹐我在親第七下的時候﹐突然下大力啃了爸爸一口。果然﹐
爸爸強烈地“嗷”了一聲﹐立即將視線從電視轉到了我身上﹐我沒等他發表意見就
利索地從他身上爬下來﹐又拱拱地爬下沙發﹐心滿意足地玩去了。
當然﹐爸爸也有比媽媽好的時候。比如說﹐我掐他的時候﹐他從來不還手﹐目無表
情地忍受著。媽媽平時倒挺好的﹐可到了我擰她的關鍵時候﹐她先是大叫一聲嚇了
我一跳﹐就在我撇嘴要哭的時候﹐她開始目無表情地暗中捏我。我氣得哇哇大哭﹐
媽媽一點不為所動。我只好很快止住哭﹐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靠過去甜蜜地親媽
媽。媽媽抱著我咯咯地笑了。我咬著指頭想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又捏了她一
下。這回媽媽大怒﹐亂吼一通。我湊過去又獻上我的親吻﹐這回慘了不管用了。她
把我扒拉到一邊﹐快速找到指甲刀開始修理我。
我真納悶﹐媽媽的指甲刀怎麼層出不窮呢﹖我明明已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藏了兩個在
沙發下面了嘛。
我又踢又踹又抓又叫地反抗著﹐保護我這唯一的小小武器。爸爸過來了﹐我求援地
望著他﹐可是他堅決地站到了媽媽那邊。他們倆折騰了半天終於得逞了。我喜歡捏
人主要是喜歡看受害者的反應。可現在──我成了受害者。這個遊戲又不好玩了。
我喜歡照鏡子。那裡總有個小寶寶和我打招呼。我嘟嘟嘟地吐著泡泡﹐濺了那個小
寶寶一臉。她一點不以為意地向我笑著。我高興地使勁拍著她的臉﹐然後“叭”親
了她一口﹐有點涼。
我開始學走路了﹐媽媽拉著我的小手﹐我看著媽媽染了紅顏色的腳丫﹐禁不住咯咯
笑了。搖搖晃晃地追著､踩著媽媽的腳﹐成了我學走路的一大動力。
開始上幼兒園了。第一天﹐媽媽在的時候我玩得好好的﹐不知為什麼﹐過了一會她
就走了。開始我有些不習慣﹐一上午都哭哭啼啼的。我真不知道媽媽除了陪我玩﹐
還有什麼其他的事可幹。睡醒覺之後﹐我精力充沛﹐開始分配玩具給其他的小寶寶﹐
並和他們啦啦啦地聊起天來。
我跨上一匹玩具馬﹐在鏡子面前搖啊搖﹐然後高興地鼓掌……
還有更多有趣的事兒呢﹐ 你喜歡繼續聽嗎﹖那就等我有時間再告訴你吧——為什麼﹖因
為電視機裡有個小朋友向我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