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獸心
¤
周昕
1996年7月5日﹐克隆羊“多莉”的誕生﹐引起了世界各國醫學界､科學界、宗教界 和政界的強烈反響。主要的原因是，克隆羊多莉的培育成功意味ぴ人可以復製“克 隆人”，引發了一系列由克隆人所衍生的道德和社會問題的激烈辨論。宗教界更是 強烈反對克隆技術的研究發展﹐認為人是絕對不可以執行上帝的工作的。鄭重申明聖 經中“怪物”將會降臨的預言不容漠視。
儘管如此﹐克隆羊的培育成功帶給醫學科學界的重大意義﹐和對整個人類的正面影 響是令人振奮的。因為它是用體細胞(Stem Cell - 或譯成幹細胞)經過細胞核移植﹐ 在母體發育過程中保存了完整的遺傳信息﹐而發育成與細胞核供體的母體完全相同 的新生個體。簡單地說﹐這項技術的成功提供了幾個重要的實踐意義﹐其中最重要 的是提供了探索人類發病規律的確切方法﹐從而利用克隆技術把人體相關基因移植 到培育母體中，大量繁殖產生帶有人類基因的人體適用器官。這樣用所謂“治療性 克隆”技術培育出來的人體器官移植入病人體內時，免疫排異反應減弱，因此治癒 病人的成功率高，也更加安全。
但是‘提煉’出這種能繁殖人體適用器官的胚體細胞(Embryonic Stem Cell)會造 成對人類胚胎的破壞﹐換句嚴重的話說就是會‘摧毀一個生命’。另外一個顧慮是 這樣的培育過程﹐只要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受到干擾﹐ 就會導致胚胎的各种畸形發育﹐ 怪物的降臨是極有可能的。因為這些緣故﹐人類胚體細胞的醫學研究﹐在世界各國 包括澳洲﹐十幾年來都一直被禁止﹐而從人道的立場來看更是‘等同殺人’的犯罪 行為。
那麼﹐用動物的胚胎培育人體適用的器官﹐是否可以呢﹖理論上可行﹐也解決了等 同殺人的罪過問題﹐不是嗎﹖
2008年5月20日﹐英國議院在從19號開始兩天數小時道德和科學觀點的激烈辯論後﹐ 終於以336票對176票的最後表決通過了准許“人和動物混合胚胎”的開發和研究法 案。儘管眾多天主教的國會議員反對﹐英國首相布朗和反對黨領袖卡梅倫都支持這 項決議。布朗和卡梅倫都是有殘疾小孩的父親﹐也許是親身感受和親情流露的說服力﹐ 使得立場始終對立的兩黨在這項決議上達成了罕有的共識。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通過 這樣法案的國家。
身為患有遺傳性胰腺病的一個兩歲左右小孩的父親﹐英國首相布朗相信這樣的開發 和研究將會治療好數百萬的病人。他說﹐“我們以法案支持胚體細胞的研究在有管 制規章的情況下進行﹐是對我們自己和我們的子孫們的一個好的交代。” 他認為從 道義的出發點進行先驅性的胚體細胞研究﹐解救數百萬生活在病痛中的人們﹐和改 善人們生活的品質﹐是值得而有重大意義的使命。
但是持反對觀點的科學家和宗教領袖們認為製造人和動物混合胚胎是不道德的。用 它們作研究是走進‘死衚衕’﹐不會治癒任何疾病﹐只會帶給那些生活在病痛中的人 們﹐錯誤而渺茫的希望。
當然﹐誰是誰非﹐有待證明﹐總是必須研究看看﹐才知道這條路是否行得通﹐還是 死衚衕。
對於一個重病在身的人來說﹐任何希望不管是多渺茫﹐總是還有一線生機。一個心 臟衰竭的病人﹐如果換上一個即使是從動物胚胎培育出來的‘獸心’而能再活十幾 年﹐為什麼不願意﹖‘人面獸心’又如何﹖能在路上行走﹐甚至跑跳﹐總比躺在病床 上無助的呻吟﹐要好千百倍﹐不是嗎﹖
古老的中西文化､神話和傳說故事中有很多人和動物混合體的形像。古希臘神話裡 描述了許多人和動物外形混合而有神性的靈物。其中最有名之一是女性人面獅身有 翅膀的斯芬克斯﹐在歐洲許多國家﹐如西班牙､法國､奧地利､德國､比利時甚至南 美哥倫比亞都有她的雕像流傳至今。在埃及開羅西南的吉薩大金字塔附近也有一個男 性人面獅身像的古蹟﹐據說是古埃及第四王朝法老海夫拉的造型。丹麥哥本哈根海港 的美人魚彫像更是名聞遐邇。我國的神話中傳說也有人面魚身的造物﹐是炎帝的后代﹐ 而伏羲與女媧都是人頭蛇身。神農和蚩尤則是兩位具有牛頭人身的神。難道古老的 文明中早已探索過“人和動物混合胚胎”的方法﹖
本世紀中或者五百年後﹐會有另外一個孫悟空出現嗎﹖ 欲知後事如何﹐恐怕只有 留待子孫們去分曉了。
(奧地利首都維也納望景樓入口處斯芬克斯雕像)
發表於 2008年7月24日《澳洲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