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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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平
2004年之初傳來噩耗，當今香港紅歌星梅艷芳在她40歲的風華歲月，藝術生涯的鼎
盛時期，因癌症而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在最後的日子裡，還竭盡全力為歌迷們演
出了八場，用最後一口氣唱完一曲<<夕陽之歌>>，向觀眾告別，步入了天堂之路。
我們不曾忘記，數年前，美麗，高貴而善良的戴安娜，人民心目中永遠的王妃，在
她36歲的盛年因車禍逝世，令世人震驚、感嘆和惋惜，舉世哀悼。
多年前，我們也曾經為年僅42歲的鄧麗君的溘逝而潸然泣下。她的百靈鳥般的歌聲
風靡了幾代人，更令在文化藝術的飢渴中長大的我們這一代人如痴如醉。
她們的生命似盛開的鮮花，嬌艷、脆弱而短暫，留得美麗、芳香在世間，留給人們
恒久的思念。生命又似飛逝的流星，以耀眼的光焰劃破遼闊的夜幕，在隕落前的一
瞬間還展現出最後的美艷與輝煌。生命的價值更在於質量。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死
亡其實並不那麼可怕。在壯麗輝煌的人生頂峰結束生命，讓青春的俊美，事業的輝
煌長駐在人們的記憶中，化為永恒，又何尚不是一種美滿和幸福？
記得小時候，老師、父母常常重覆一句話“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意在教導
我們今天該做的事情不要推到明天去做，不要浪費光陰。然而，那時候，對於我們
幼稚的心靈，蓬勃的生命來說，確實以為明日無止境，生命無盡頭。
現在，終於到了這一天，到了這個年齡，在歷盡了人生的風霜雨雪，閱遍了世間的
悲喜滄桑後，我們才意識到，流年逝水，生命苦短。凡夫俗子如我輩，儘管渺小如
滄海一粟，儘管微不足道，然而生命對於每個人只有一次，對於你的親人和子女，
你是不可替代的唯一。要緊的是，在你生命結束時，你覺得今生無憾。那麼，在我
們生命存留的或長或短的時日裡，儘可能添補此生的缺憾，讓生命之光更加美艷。
据悉，200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多年前在北京時，因抽煙過度造成肺部陰影
而被診斷為患了來日無多的肺癌。在驟然間萬念俱灰，彷徨無依的心情下，他打算
換一種活法。他放下北京人藝的編劇工作，離開親人，背起一個簡單的行囊，踏上
了中國西南邊區人跡罕到的探險征途，要在僅剩數月的生命中一覽中國富麗奇幻的
深山大川。等他遊蕩了數月又返回北京之後，肺部疑似癌症的黑影居然奇跡般地消
退了。他用從死亡線上尋求回來的新生命寫出了神奇的獲獎作品<靈山>。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神話，卻給人以啟迪。生命無常，世事難料，明天、明年任何事
情都可能發生。一方面，我們每個人每一天都在不知不覺中面臨災難甚或死亡的威
脅，另一方面，平平常常的生活裡也許蘊涵著機遇與奇跡。
不要漠視你生命中的任何一天，不要讓時日僅僅在麻木的機械化的衣食住行中流逝，
更不要將生命浪費在無盡的嘆息、後悔、憂慮和抱怨中。
假如你還能在塵世一天，請用這一天去欣賞和創造生活中的美麗吧。去觀賞怒放的
春花、沐浴清涼的夏雨、靜聽低吟的秋蟲、歡呼飛舞的冬雪；去寫一首詩、繪一幅
畫、給人生創造新的一頁；去給親人留下一份溫情、為朋友留下一份友誼、向路人
展示一個微笑。假如你把今後的每一天當作生命的最後一天，你的每一天將成為不
同尋常的一天。
一日尚存，讓生命幅射出奪目的光焰。你又何必去追求生命的永恒?
2004年5月於Canber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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