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蓝田烟(三)  ¤ 何玉琴



(七)

    

秋意渐浓时,爱娇真的回去了。

她的母校变了很多,变得爱娇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爱娇了。

记忆中亲切的平房已换成了高楼,路也改了方向,原来那些纯真而朴素的脸蛋如今也给一些陌生而时髦的面孔所替代。

爱娇有点难过,她儿时的人、儿时的景、儿时的事,那么多可爱的回忆就这么给人一锅地端走了。她闭上双眼,极力回忆她那些纯朴的同学的脸孔和可敬的穷老师的身影;可她记不起来了,只有那张充满活力的面庞却越来越鲜明,笑意的双眼在向她热情地眨着。

 

"这不是司徒爱娇吗?"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意外几分惊喜。

爱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身,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秃头男人,穿着一身名贵却有点儿不合身的西装。他的身子已经发福,微微外凸的肚子把西装挤得战战兢兢,随时都会裂开的样子。她呆呆地看着他,迷迷糊糊中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我是刘君,爱娇。" 爱娇清楚地听见那个男人说,但她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因为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发福的秃头男人与她心中的偶像联系起来。

 

在爱娇的脑子里曾经有过很多见面的方案, 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其实这是最平常最有可能的情形,爱娇偏偏没有想到。

 

刘君伸出一只白白的胖手,爱娇机械地把右手伸出去。刘君十分外交却又够亲热地握住了爱娇的手。刘君的手是暖的,柔软得象爱娇两岁的女儿,一点都不象男人的手。

"爱娇,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神采飞扬。是因为国外生活优裕吧?" 刘君半开玩笑地说。

爱娇的脑子有如黑客袭击过的计算机网络一样,没有一根神经能执行和协调大脑的命令。她心里极为慌乱,脸上刷上一层敷衍的微笑,很俗气地说:"哪里哪里,都人老株黄了",心里却极力想从这臃肿的影子里找到她熟悉的关于刘君的记忆。

 

"刘君,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这不是你!" 爱娇听到自己在痛苦地喊。她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她看看刘君,他面色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爱娇镇定下来,她明白自己这话是喊在心里,不是喊在嘴里。她用手擦了擦脸,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站在那棵唯一还认识她的木棉树下,爱娇开始倾听刘君说话。

刘君曾是省政府的技术处长,前几年去了一个电信公司做总裁。他结了婚,娶的是那个清纯得如夏曲的陈箐姑娘……。

正谈着谈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刘君的怀里。一支粉红色的冰淇淋抹在刘君名贵的黑西装上。

"小山,怎么搞的,把爸爸的衣服弄成这样。"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气喘嘘嘘地赶过来,嘴里不停地嚷嚷。

爱娇看着这可爱的蛮小子呆住了:这不是她那可爱的刘君的小模子吗?她心中的激情突然被唤醒,冲得她头晕目眩。

"你也是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西装可不能水洗的,要注意点,谁有空给你天天跑干洗店......" 中年妇女埋怨着,从手提袋里搜出一包纸巾甩给刘君。

爱娇抬起头,她看到刘君的脸上写满歉意,嘴里唯唯诺诺地应着,象小孩做了错事一样,一边听着那妇人的教诲,手里不停地抹着西装上的冰淇淋。爱娇的激情突然如落潮般急迅地向远处退去。

"轰窿窿......"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爱娇四周看看,别人的表情都十分平静,显然没有听到这声音。爱娇很奇怪,她分明听到山崩地裂的倒蹋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她惊恐地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耳朵。这回,她听得更清楚了,这声音发自她体内某处。她镇定下来,放开手,睁开眼,她见到了刘君,真真实实,平平凡凡的刘君:中等个儿,秃头隆腹,象大部分发胖的男人一样,脸上已没有凌角,只有圆润的线条,一点也不出色,象珊说的那样。她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声音是从她心灵深处发出的,是她花费了十几年塑造起来的少年刘君的丰碑倒塌了。她觉得非常的难受和委屈,一股酸酸的东西咔在喉咙里呛得她眼泪都要掉了。

 

刘君几次想跟那妇人介绍爱娇,都被那妇人的牢骚和埋怨打断了。一会儿,这妇人突然发现了爱娇,于是叫了起来:

"这不是司徒爱娇吗?怎么是一个人?结了婚没有?"

爱娇知道这妇人便是刘君的妻子陲--陈箐。她的大脑网络一下被击活,象升级到了最先进的硬件配备了最新的操作系统和软件一样,突然变得锐敏而自信起来。她嘴里甜笑着,给了陈箐一个非常热情的拥抱,把陈箐那厚厚的、圆圆的双肩抱得动弹不得。爱娇来时的惆怅和刚才的昏昏迷迷一扫而光。她明白,再也没有清纯如小溪的少女压迫着她了。

 

渐渐地,老同学都来了,十几年不见了,爱娇已记不住他们中大部份人的名字。同学中很多人的样子已变了,体形也走了样。但他们却几乎在见面的第一眼便认出了爱娇,喊出了她的名字。他们惊叹着、赞美着爱娇的驻颜有术。青春年华已经逝去了大半,今天爱娇才终于相信,她曾经是美丽的,现在也仍然是美丽的。

闲谈中,爱娇得知很多同学在工作中是成功的,生活上是富裕的。他们住着宽敞的房子,穿着名贵的时装,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很少为家务和孩子而忙碌和操心,因为他们大都有自己的保姆。他们感叹着孩子对保姆比对亲爹亲娘还亲,但他们却不知道怎么样逗孩子玩跟孩子相处(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尝试着跟孩子相处)。在妈妈们那热衷的相互攀比和无关痛痒的埋怨中,爱娇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很多人对自己生活上养尊处优的自豪,和那种与她们年纪不太相称的属于少女时代的对物质和虚荣的过度迷恋和得意,而中学时那智慧的灵光已荡然无存。

 

爱娇曾经为这十年海外生活的奔波和劳苦而抱怨过她的丈夫,但这会儿她不再抱怨。相反地,她清楚地感觉到这劳苦和奔波的价值。"树挪会死,人挪则活",正是这种奔波的辛劳,创业的磨难,锻炼出了她结实健康的机体,完好的身段;没完没了的读书求职,找寻出路,认她保持了清晰的头脑和锐敏的思维。十年世界各地的漂游,让她开阔了视野,拓展了胸怀,她不再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而劳气,不再为一些蝇头小利而费心。她能跳出个人和家庭的小圈圈,更多地去关心社会、思考人生、探索未来、理解和宽容他人。

 

(八)

 

傍晚,刘君敲响了爱娇的房门,手里拿着一个精制的礼品盒,一瓶红匍萄酒, 一对美丽的酒杯。刘君替爱娇掩上门。

"听说你们澳洲人喜欢喝匍萄酒, 我叫人弄了一瓶来“, 刘君边说边给杯里倒了酒。

他们满无边际地聊开了。

刘君很健谈。

爱娇突然发现,离开了陈箐的刘君变得潇洒大方且风趣诙谐。很多小事,似乎是信手拈来,可经他一说, 却变得趣妙横生,意味深长。 很明显,这十几年里,刘君见识了很多的人和事。没有一定的经历,是不可能有这份来自生活的幽默。爱娇不再注意他的秃头和肥肚皮,相反地,她觉得刘君在原有的自信中多了一种迷人的成熟和体贴,和一种在嘻笑嘲弄中淡看人生的潇洒。

刘君脸上又露出那爱娇熟悉的微笑。红的厢房,红的酒,红的唇,笑意迷人的眼 ......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就象自己曾经计划过的那样。青春的偶象消失了,现实的诱惑却越走越近。爱娇的心在一点点地溶化。

刘君打开了那个精制的礼品盒。

红缎子上是一条作工精巧的金色项链和一对金色耳环,项链上镶着一颗漂亮的红宝石。刘君拿起项链,微笑着向爱娇走来,他的手轻轻绕过爱娇细嫩的脖子,爱娇感觉到一条沉甸甸的东西很舒适地滑在脖子上,伴着一阵迷人的气息。

刘君转身拿起了耳环,爱娇想说“我没穿耳洞”,但才张了嘴,刘君的手已掩到了她的嘴边:

“不用说,我已知道。你看,这耳环是特为你定做的,有耳扣,不用耳洞。”他说。 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醉。爱娇的眼里荡起了醉人的光。

“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刘君感叹道。

爱娇的心一抖,眼泪卟的一声掉了下来。 她想说“我从来就没有'自弃'过,是你弃了我”。但她突然觉得这声感叹好熟悉,于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本身不带项链,但怎么给女人带项链时动作那么利索熟练?爱娇心里滴咕了起来。

当刘君那诱惑了她半辈子的双唇贴上来的一刹那,爱娇想起来了。

那是在香港的启德国际机场的候机室,当爱娇正闭目养神时,一声“你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赞叹钻进了她的耳朵。那声音带着滋性,非常吸引人。爱娇转过头,她看到一个迷人的女子正陶醉地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身边。那女子看爱娇转过头来,便朝爱娇笑了笑。那男人背对着爱娇。当他们双双走在爱娇前面时,那男人边念白居易的<<长恨歌>>边向那女子解析诗句的意思。爱娇没想到在香港会听到有人念起白居易的诗,所以特别留意地听了一会儿。

爱娇又想起校庆的事,当刘君叫她时,她觉得那声音好熟悉,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爱娇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故作轻松地问:

"听说你们公司很大,有没有海外业务?"

"如果香港算是海外,可以说有一些"。刘君被爱娇的提问弄糊涂了:这不应该是谈生意的时候。在这种场合,很多女人都会情不自禁,为什么爱娇却偏偏谈起这些扫兴的事?

"你是总裁,经常去香港吧?" 爱娇问。

"偶尔,一年三、五次吧。我上星期刚从香港回来。"刘君轻描淡写地说。

爱娇已断定在香港机场的候机室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刘君。她觉得刘君不单外在的体形变了,内在的本质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能率直地说出"我不能爱你因为我爱上了别人"的男人了。

爱娇下意识地绕过茶几,坐到了的另一边。略为镇静了一下,她说:"这项链和耳环都很漂亮。但我是个不会打扮的人,难得用上,你还是给别人吧。"于是伸手解下项链和耳环放回礼品盒里。

"小小心意,你不收便是不给我面子。"刘君以为爱娇仍在吃陈箐的陈年老醋,含笑地盯着爱娇说。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爱娇认真地说。

"什么贵重礼物,不就三两万嘛。只要你喜欢,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刘君觉得爱娇可爱得有点小家子气。

"我什么都不要,谢谢你。"

爱娇故意把"谢谢你"说得很重很客气,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开始以为这项链和耳环是镀金的,象澳洲的很多首饰一样。没想得原来是货真价实的纯金和真宝石,而听刘君的口气,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他怎么这么有钱?爱娇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不收我的东西,可我还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刘君感觉到了爱娇不可能象自己计划的那样倒在自己的怀里,于是也客气起来。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爱娇说。

"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个人到澳洲去?"刘君说。

"怎么弄?旅游?留学?"爱娇问。

"都无所谓,只要能出去。"刘君说。

 "是谁呀"爱娇有点奇怪地问。

"一个朋友,护照和资料我已经带来了。"刘君简单地说,然后把护照给了爱娇。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正是爱娇在香港机场见到的那个。

"这是你们公司的人吗?"爱娇试探地问。

"对,是我们的财务经理。" 刘君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于是闭了嘴。

"你们有海外业务,出去商务考察, 很多旅游公司都承办的。哪用得着我帮你?"爱娇不解地说。

"她不想以公司的名义出去。如果跟旅游团出去,一下飞机,旅游公司的人统常会把护照收去,根本没办法多待。"刘君说。

“他们收别人的护照干什么?”

“作为担报人,如果有人滞留不归,旅游公司的麻烦就大了。担保金回不来了,还有可能給吊销营业执照。”

“原来是这样。她想在澳洲呆多久?”

“她打算长住。”

"你说移民?"爱娇问。

"就算是吧。"

"让我想想。移民有很多种。她要办技术移民、商务移民、还是投资移民?听说商务和投资移民要好多钱的。我回去帮你到移民公司打听打听。"爱娇说。

"钱不是问题,但要快。托移民公司办太慢了。你看这样行吗?你先邀请她出去,再想办法申请移民"。刘君说。

"她是你的什么人?"爱娇冷不丁地问。

"不是告诉你了,一个朋友。普通朋友。"刘君以为爱娇又在吃醋,高兴起来。心里想,还是在乎我吧,假装正经,死爱面子。于是他又露出那种温存的笑,直视着爱娇。

"她不是你的普通朋友。我见过她,在启德机场。"爱娇直话直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开放得很,爱闹着玩儿。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一块出差而已。"刘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消失了。

"你跟她真的有没有什么与我何干?"爱娇叫起来,刘君总以为她在吃醋,这让她很不高兴。可是她越不高兴,刘君越是以为她吃醋吃得利害,于是心里更得意了。他站起来,走到爱娇面前蹲下,用让人心醉的目光看着爱娇,含情脉脉地说:

"爱娇,你知道吗?你是属于那种让人想爱又不敢爱的女子。因为你太闪亮了,照得我们都相形见拙"

爱娇不得不承认,刘君是个很会说话很会调情的人。但爱娇现在已经不想跟人调情了。她想,看起来那女人与刘君关系很不一般,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让刘君利用另一个女人的感情去帮她?

爱娇不想被利用。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这么想着口里便说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帮她?"

"爱娇,你就算帮我一次忙吧。 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刘君平淡的说。

"说得很好。你跟她真的没有什么。我跟你也真的没有什么。你我又凭什么去替人家操心?"爱娇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心里真的一直很喜欢你的,很看重你的。"刘君焦急起来。

"谢谢你的抬举,你让我明白我还有点利用价值。"爱娇毫不客气地说。

"爱娇,我直话告诉你,我跟她是有点关系,但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我们真的没有感情上的瓜葛,只是公司财务上出了点问题,上头查得紧。她是财务经理,万一她出了漏洞,我们都完了。你知道吗?这不仅仅是前途问题,弄不好命都没了。你就算给我一次面子。说吧,给个价。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刘君拿出一副谈生意的姿态。爱娇想,刘君的这副样子怎么那么自然?她突然醒悟过来,刘君本来就是生意人,他的博学多才,他的幽默谈吐,他那好看的唇,醉人的眼神,都是赚大钱、赚大官、赚女人心的本钱。

 

自从离开了家,爱娇才发现原来家和家乡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

自从爱娇离开了祖国,祖国和民族在她的心目中变得那么的具体而鲜明,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地热爱生她养她的中国,她是多么地希望自己的祖国日益强大和繁荣昌盛,家乡的父老乡亲富足康乐。于是她更加厌恶那些敛财无止的贪官。她没想到刘君也会浸染其中。

 

爱娇于是说:"我不打算回去那么快,我至少要在这儿待三个月。"

"爱娇,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但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刘君没想到爱娇不单不稀罕他的钱,也不在乎他的人,于是故意刺激她。

爱娇果然上当了,她辩护着说:"我根本没有恨过你"

"那么,就让你丈夫帮我办一下怎么样?",刘君温柔地说,同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是个老实的读书人,除了做学问,别的他一窍不通。"爱娇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急忙中抛出这么一句愚蠢俗套却很管用的托词。

"真的那么绝情,不肯帮我一次?"。刘君追问。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人帮得了你。"爱娇心里掀起一股厌恶感,于是她把那些首饰塞给刘君,藉口太累,送走了他。

刘君走了之后,爱娇突然对自己也生出一股厌恶感,于是她冲进浴室,把水龙头开得很大,从头到脚细细地洗了一遍。看着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冰清玉洁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污秽不堪的男人,还是一个曾经冰清玉洁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污秽不堪的男人。

 

(九)

 

当天夜里,爱娇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了她的丈夫--这是她第一次在梦里见着他。

梦里的丈夫轻轻地拥着爱娇说:"我的妻,想死你了",温温的气息吹在爱娇的颈项,很温柔很逗情的。她回过头,丈夫对她笑笑,笑得非常痴迷非常甜蜜。他用手摘下眼镜,眨了眨眼,呆滞的双眼也笑了起来,很灵活地,闪着狡黠的光。他拿出一支魔术师专用的水晶棒,撩开了她轻罩着的睡衣,用水晶棒挑着睡衣走了,边走边开心地唱:“I am the King of the jungle (我是森林之王)“。她急了,追过去,丈夫却不见了,她吓得醒了过来。

她想起很多释梦的书,有点紧张,于是给丈夫挂了个越洋电话。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她的丈夫。

"我在亲你",他说,然后叭叭有声地对着电话亲起来。她笑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原来这么调皮可爱。

这回她真的醒了。她心里非常踏实而专注地想着她的丈夫,丈夫那熟悉的体味在她身边弥漫,钻入她的心房,占据了她整颗的心,把刘君彻底地挤出了体外。

 

爱娇改变了她的行程, 她没有再会刘君,而是独自四处云游。

她去了巫山,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美丽云团。之后,她游了长江、黄河,她喜欢它们那浩浩荡荡、一去不回头的断然决然的气势。最后她登上了泰山,泰山那副君临天下的气势,让她折服,那流动的茫茫云海让她分不清人间天上。

谁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祖国大好河山,秀美风景胜不胜数; 好男好女如鲤如云;关键是要懂得欣赏和珍惜。"花须折时值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眼前的或许就是最好的。不着边际,镜花水月地幻想,有时是很美,终难有梦幻成真的一天。 而当梦幻破灭时,是该笑还是该哭?

幸好我还有个丈夫。爱娇想着想着便笑了,她笑得很开心, 很坦荡。

 

              2001510日初稿 于堪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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