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水仙花(三)  ¤ 李澍


    昏睡了一天,下午薇薇放学回来才给她沏了一杯热茶,烤了两片面包用托盘端了送到床前,她吃了以后又睡了。

    晚上薇薇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说:“妈妈,有人找你。”,薇薇推开门,敏卉看到是何伟。何伟穿的挺整齐,手里还拿着一束从WOOLWORTH里买来的鲜花。

    “进来吧。”敏卉有气无力的说。

    何伟没敢抬脚。

    “薇薇,给何叔叔拿把椅子进来。”

    薇薇搬了一把椅子到敏卉的卧室,何伟才走进去坐了下来。“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说完话,他把花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就不响了。

    “谢谢。”敏卉很感谢有人能来看她,但是毕竟还是浑身无力,话也不多,何伟坐了一会就走了。

    敏卉病好以后回到工厂,午饭时给了何伟一盒自己烧的红烧肉以示感谢。何伟感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说他很久都没有吃这样香的肉了。敏卉一得意说:“那你星期天到我家来吃午饭吧,我烧鱼给你吃。”

    敏卉没有把这个小她6岁的男人放在眼里,可是何伟却不能自制,一到星期天就会买好鱼、虾到敏卉的家里来请敏卉烧,敏卉倒也不介意,反正何伟每次买来的东西几乎够她吃一个星期的。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星期天,薇薇到爸爸那里去了。吃完午饭照例是何伟收拾桌子洗碗,洗完碗筷,何伟没有走,站在敏卉身边发呆。敏卉对他说:“是不是想带些回去晚上吃?我给你去装。”

    何伟没有回答,忽然他走过去跪下来一把抱住了敏卉说:“敏姐,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双臂紧紧地搂着敏卉的双腿,头贴在了她的小肚子上。尽管何伟比自己小6岁他毕竟是个男人,被他的双臂紧搂着,被他的头紧压着,敏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了热,续而瘫软了下来。何伟感觉到了这种瘫软,他把敏卉拥到床边,何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敏卉叹了一口气,何伟顺势将敏卉推倒,敏卉闭上眼睛任由何伟手忙脚乱地为他早已硬挺起来的身体寻找着去处。

    虽然他手忙脚乱,不得要领,还是把事情做成了,敏卉当然没有尽兴,但总算聊胜于无,再说虽然他现在生手生脚,谁能说他将来不会变熟。

    事后,何伟将头依偎在敏卉的胸脯上温柔地说:“敏姐,我要跟你结婚,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敏卉不屑地‘哼’了一声。

    敏卉没有答应跟何伟结婚,但是同意了同居,何伟粘着敏卉,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她,敏卉也需要有个人在身边,再说,他也渐渐熟门熟路了。

    同居之后,何伟交来了房钱,饭钱,敏卉的日子更好过了,几年下来倒也攒了不少私房钱。

    何伟还是老老实实烫衣服,憨憨傻傻,高高兴兴的和敏卉过着日子,几经抛弃的敏卉差不多要向他投降了,和这么一个老实憨厚的人结婚总不会再落个被抛弃的下场吧。

    谁知道就在她要答应和他结婚的时候,他闹起了胃病,后来竟查出来是胃癌。

    得了胃癌的何伟象是变了一个人,骂起人来尖酸刻薄,一点磕巴都不打,咬住了敏卉克夫,敏卉不服气,说:“我如果克夫,首先死的该是许杨那个王八蛋,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现在倒好,他非但不死,还越过越好,自己开了修车厂,大房子买了,孩子又生了两个,身体要多好,有多好!我倒真希望我克夫呢!”。

    “你还这样说,你还这样说!”何伟气急败坏地想去堵敏卉的嘴,敏卉闭上了嘴,何伟又不饶人了:“许杨!许杨的命多硬!我怎么可以和他比,你就是拣软的欺负,我的童身都被你拿去了呀!”

    “你有没有搞错?是你猴急似的要我,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笨手笨脚的戆大!”

    “你骂我戆大?把我克成这个样子你还骂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既然你认为我是婊子,克夫,我还是离开你的好。”敏卉收拾起衣物要搬到女儿的屋子里去。

    何伟哭着嚷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病成这个样子,你打算扔下我不管吗?”。

    敏卉无奈地扔下衣物,转身不理他了。

    夜里,何伟睡不着觉,他把敏卉推醒,敏卉睡眼朦胧地问:“又是什么事?”,何伟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说:“我要回上海,我不能死在这里。”

    敏卉说:“好,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买飞机票。”

    何伟说:“买两张,你陪我回去,我病成这个样子不能一个人坐飞机。”

    “好。”敏卉说完又睡过去了。

    敏卉陪何伟回到了上海,何伟见到父亲,母亲,兄姐,与他们抱头痛哭。何家的人对何伟身边憔悴不堪的敏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当晚,他们就叫敏卉自己找旅馆去住,再也不许她靠近儿子。

    母亲埋怨儿子怎么能找一个带孩子的中年妇女?敏卉不在身边何伟不禁想起了她的万般好处,为她辩解说:“她是我在澳洲唯一的亲人。”

    “什么唯一的亲人,上海这么多姑娘还怕没有你一个?不许再理她!”妈妈命令道。

    “我得了这个病谁还会要我。”何伟绝望的叫着,听到何伟这样说,一家人也没有了声响。

    过了几天,家里人终于给他安排住进了上海最好的肿瘤医院,住了院,何伟执意要父母让敏卉也来看护他,父母只好答应。

    到了复查的那一天,敏卉早早就赶到医院。何伟的家人看见她厌恶的说:“你来做萨么子?今天又不是侬值班。”

    敏卉说:“今天要做大检查,也许何伟需要我。”

    “他怎么会需要你这个克夫鬼?真不知道伟伟怎么会跟侬搞在一道。”何伟的妈妈说。

    敏卉转过头没有辩解。

    何伟被从病房里推了出来,躺在白被单下的何伟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象死人一样,医护人员推着他向诊断室走去,何家的人紧紧的跟着,敏卉也要跟过去,被何伟的大姐一臂拦住说:“这里的事跟侬不搭界,请侬不要跟着。”

    敏卉尴尬地站住了。

    何伟的家人跟到诊断室的门前也被止住了,何伟被推了进去,门在何伟身后关上了,他们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起忧心忡忡地盯着诊断室的门。

    敏卉没有离开医院,她觉得这种时候她不应该离开,她坐在走廊的这一头远远地盯着诊断室的门。

    诊断的过程是漫长的,等待结果的过程就更漫长,敏卉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长椅上坐了多久,只见医护人员们出出进进了好几次,象些繁忙的小蚂蚁。最后,终于,一个蚁王站到了何伟家人面前,蚁王指着手中的病历向何家人说了些什么,只见何家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向蚁王问着什么,蚁王解释着,何家人又是七嘴八舌的问着,最后看见蚁王果断的说了些什么又和何伟的父亲握了一下手就转身走了。蚁王走后,何家人的脸上绽出了一朵朵的笑容,何伟的妈妈还笑出了些泪花。何伟从放射室出来了,敏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自己走出来的,脸上红光满面,何家人围上去,他们笑了哭,哭了笑,随后叽叽喳喳象一群归巢的鸟儿向病房飞去。

    敏卉跑过去,何家人象是没有看见她,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们站下了,傲慢地看着敏卉,一副拒绝她进去的样子,敏卉看着何伟,何家的人也看着何伟,何伟象个王子,俯视着敏卉说:“薇薇的妈妈,你不用进来了,回去吧。”

    敏卉呆住了,何家人簇拥着何伟进到病房里去了。没有人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她调整了一下自己,决定去找医生问问清楚,她找到了蚁王。

    “何伟是怎么会事?”她问蚁王。

    蚁王对她说:“他的胃里没有癌细胞,以前的医生不是误诊就是在检查的时候顺手把一个高细胞瘤给摘除了。”

    “这怎么可能?他是在澳大利亚做的检查呀。”

    “澳大利亚,”蚁王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们一天有几个病例?我们一天看的病人比他们一年看的还多。关于他的病情我已经跟他的家人说了很多了,请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有很多病人。”

    门口的病人已经向敏卉射出了责备的目光,敏卉只好疑疑惑惑地走出了医生的诊室。

    这个结果真是出乎意料,他死不了了,她是清白的,她不是克夫鬼,这顶克夫的帽子总算可以摘了。可是无论何伟,还是他的家人都没有一点要向她道歉的意思,何伟的冷淡比骂她克夫还令她寒心。她愤怒而又悲伤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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