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澳华婚介俱乐部 ¤ 今方
聽説本市第一家華人開辦的婚姻介紹所——Dickson“澳華婚介俱樂部”成立以來,尤其是它在《首都華文報》、《南極星》和《Canberra Times》上連續刋登廣吿以後,“財源茂盛”,生意興隆。“入會”的同胞更是添油加醋地傳述:“俱樂部”電腦中儲存的少男少女、鰥夫寡女、金髮碧眼、黑髮黃膚、國內國外、美醜俊俏,高到“三師”——律師、工程師、醫師,低到清潔工、保姆,應有盡有、無所不有。雖然成立不到一年,得益——聯成姻的會員已經超過兩位數。據説有的只入會幾個星期就喜結連理。傳聞最多的,是那位俱樂部的會長、“紅娘”李小姐,據説她儀表貌似電視劇《紅樓夢》的“寶釵”,辦起事來頗有“鳳姐”的風範。
同胞的描繪,使我這老光棍也動了心。幾個月來,身爲《南極星》報編輯的我,雖然聽本報廣吿員在我面前對此描繪得生龍活現,唾沫星子亂飛,但我有傳統思想,對各類“婚介所”總有一種抵觸情緒,况且自從老婆和她的情人跑到
Perth 後,五年來我和女兒過得也挺好,所以一直把它當成花邊新聞聽。最近,也不知道怎的,八歲的女兒突然幾次向我建議找一個阿姨一起生活,再給她生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好同她一起玩——她太需要一個 Playmate 了。再加上我對做飯、收拾家越來越頭疼,便決定到“澳華婚介俱樂部”探探風。
一天下午,看看表好有兩個半小時下班,我便找了個藉口和楊總編請了個假——提前下班,開車前往 Dickson 。
“澳華婚介俱樂部”開在 Dickson
的 Woolley 街西側的二樓上,辦公室的左側是堪培拉華人會辦公室,右側是本市著名民歌手劉巧玲女士的美容中心——位置選得挺好。辦公室的門上貼着一位飛着的小天使,正在眯縫着眼張弓射箭——讓你感覺,他在瞄着你。
我推開婚介所辦公室的門,看到迎面端坐在接待桌前的一位氣質高雅、端莊的女士心里不禁一愣:“咦——怎么是她?”
原來這位小姐與我有一面之緣。
那天,我同一對朋友在 Dickson 的麥當勞門外的餐桌上吃飯,邊吃邊聊時,突然聞到隨風飄來一陣茉莉香,我非常喜歡喝茉莉花茶,不禁追風看去,卻見一位穿連衣群的女士步經我的面前,雖年紀至少三十有餘,但面容端莊秀麗,身材不遜于窈窕淑女,走路的姿態頗有時裝模特風範,由於她系着腰帶,細腰顯得很明顯,身材也顯得格外苗條。我不禁多瞟了幾眼。同桌的朋友立即發現了我的舉動,笑着説:“怎么?動凡心了?——這個人我有所耳聞,她與她的洋人丈夫離婚後,從墨爾本遷到堪培拉居住,我有個朋友認識她,你要有意,我就給你搭個橋。”
“別拿我開心了!”我有點坐不住了,在朋友面前這樣打量一位女士確實有點失身份。
“別生氣,開個玩笑嘛!——話又説回來了,你總不能跟你女兒過一輩子吧?”
我對大庭廣衆之下談論這事很介意,把吃着半截的漢堡包往塑料包里一塞,説了句:“抱歉,我還件急事要辦,吿辭了。”……
“歡迎光臨,胡編輯!”一句甜言蜜語打斷了我的遐想。“到這邊坐。”那位小姐在招呼我。
“你認識我?”我有點尷尬,硬着頭皮搪塞。
“堪培拉的華人誰不認識你胡編輯?我們見過面,只是沒機會談話。你是大忙人,難得到我這里坐。——是不是想給我寫篇報導?”
“嗯——,你就是李小姐?”
“是啊。——別這么稱呼我,就叫我李茵吧。其實我們雖然沒説過話,卻也見過幾次,只是你忙于同別人説話,沒有注意我罷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説:“我倒看見過你一次,而且被人當笑柄了。”
“胡編輯想寫點什么內容?有沒有調查提綱,或者要瞭解的問題?要是有,乾脆就給我看看,我按你的思路和問題談好不好?”
“看來她對寫專訪或報導倒是滿在行。”我心想,“可惜我這次來不是爲了這個,怎么出口呢?”
“沒寫提綱嗎?”她好奇地打量着我。
“可能她認爲她的俱樂部在我們的報紙上刋登了這么長時間的廣吿,編輯部一定會給她寫篇報導,”我想着,“可惜總編沒佈置我。”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卻見她笑嘻嘻説:“看來好像你不是來這里採訪、寫稿子的,對吧?是不是想來探探虛實,準備參加俱樂部?——我知道你是單身帶着個女兒——堪培拉這塊小地方大家彼此都知道個一二,你都是過來的人了,這有什么不好意思?——嗯,我早就聽説你有點守舊——看來眞是這樣,這也沒關係。你的情况特殊,我就特殊對待。你就做個‘地下’會員吧,你把你的情况吿訴我,包括你想找什么樣兒的。你的資料我給你保密。我也可以給你看電腦資料,也不收你的‘會費’——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錢啊。我們俱樂部就靠會員的會費運作呢。我們俱樂部規定,凡參加本俱樂部的會員,洋人會員一年六百,華人會員一年三百。這錢你也免了,但不能白免,你得給我在報上好好寫篇專訪,另外,我這里舉行什么活動,你一定參加並在報紙上寫詳細報導。——這條件你接受不接受?”
“她倒挺會做生意的。不過,這條件對我倒滿合適。”我心想,“反正我每次寫的稿子,楊總編從來沒有拒絶登過——我這是勞動換‘保密’和‘會費’。”隨即回答:“這樣最好。”
她看起來很高興,給我倒了杯茶,閑聊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
“你怎么想起在堪培拉建立‘澳華婚介俱樂部’的呢?”
“這很自然。墨爾本、悉尼華人婚姻介紹所很多,大概因爲堪培拉地方小、華人少,過去沒有華人在這里開吧?其實我們堪培拉非常需要這種婚介紹。我們華人社區本身男女光棍就不少,而且,這些人有的想在當地找、有的想在國內找。堪培拉不少洋人男女光棍有的也想找華人伴侶,但沒機會,尤其有的單身男人想找中國國內的女士,沒人搭橋,甚至找到悉尼或墨爾本的華人婚介所——這是我在悉尼和墨爾本婚介所的朋友吿訴我的信息。……
“……我們俱樂部現在已經有會員兩百多人,單身女的多、男的少,華人多、洋人少,低學歷和‘藍領’人多,高學歷和‘白領’人少。不過,這也沒關係,我現在同北京市、長沙市的兩所婚介所已經取得了聯繫,……”
“讓我看看你的電腦資料行嗎?”我試探着問,因爲她介紹的情况已經不少了,有些情况她就是不説,我們報館的那個廣吿員也同我説過。我最關心的就是她的電腦資料中有沒有我考慮的對象。
“當然可以。”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隨即把我帶到一間像是服裝商店里試衣服的小格子房里——那里很簡單:一張小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台電腦、一支筆和幾頁白紙。屋子里這樣的“格子房”一共有八間。
我打開電腦,在女士資料里開始翻閲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茵只把我喝過一口的茶送進我的“格子房”,還給我一張會員表格。
我問:“不是説好,我做‘地下’會員嗎?這表就不塡了吧,你要瞭解我的情况,直接問我行嗎?”
“也行。你現在説還是走前説?”
“走前説好嗎?”
“行。”她甜甜地對我一笑,轉身關上格子門走了。
我走馬觀花,一口氣看了電腦中百十多位女士的資料——凡是一看年齡過四十五的、凡是學歷在大學以下的、凡是長得不順眼的,我根本就不再往下看,結果,沒有一個我滿意的。
我正大失所望時,腦子里突然浮現出李茵的形像——是的,她的容貌和身材沒挑剔的,也許就是因爲那次麥當勞的一個照面,使我動了心,使我想邁進這個俱樂部。……她現在有對象嗎?她是不是因爲想找個好對象而辦起來這個婚介俱樂部呢?……
正想得出神,格子門一動,李茵進來了:“胡編輯,時間不早了,該回家吃飯了吧?沒看完下次再來。走前別忘了把你的具體情况吿訴我。”轉身又走了。
我看了看表——沒想到時間已經五點半了,我想起了我的女儿,我得回家给她做饭去了——一想到做饭,我就烦。 “要有个老婆替我做饭就好了。”
我關了電腦,站起來出了格子房,看看周圍,似乎沒有人了,我邊向門口走,邊考慮怎樣向李茵介紹我自己的情况。
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涌起一個念頭:怎么才能探探她的底儿呢?……